号炮齐鸣,只震得半个京都城里都听得见。
出殡的队伍开始缓缓向宫门口走去。
在那里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天下最能凑热闹的京都百姓们早已拥挤在道路两侧,等着看这太后出殡的大礼。
徐若瑾看着这庞大的队伍慢慢移动,心中却有些思潮起伏,这场面庞大的生离死别,总是难免让人有些感慨。
夜微言这是在送别他的母亲,自己也终将见到生母,希望这次的见面能够好好的,不论是朝阳公主还是自己,都能在母女还能坐在一起的时候,真心的说一说话。
庞大的队伍缓缓前行,按照皇家的出殡规制,所有人都脚步无比的沉重缓慢,光是从这宫中广场移到宫外,便用了大半个时辰。
接下来,便是男人们的事情了,出了皇后和容贵妃和熙云公主等少数女性以“陪孝”之礼一起送到皇陵,绝大多数女人是不能够参与这项大礼的。徐若瑾因不是太后亲生,虽有干女儿的名分,却同样没办法参加。
不过徐若瑾对此倒不遗憾,亡者已矣,此时再怎么做一些风光大葬,也不过如此罢了。
至于什么是否参加太后出殡的身份问题,更是徐若瑾从来都没在乎过的事情。
更何况徐若瑾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一次徐若瑾并没有选择绿呢小轿,而是一顶八乘十抬的皇家规制大轿,甚至比她出嫁时所坐的八抬大轿更为豪华气派。
这是郡主的规制,也很符合徐若瑾如今在大魏的身份地位,比如第一武将一品诰命夫人,第一女富豪,第一个以外姓之身而入皇室祠堂……
当然也有很多皇室女子和朝廷诰命们面上堆笑,心里不免羡慕嫉妒恨,不知道多少人腹诽里想到了暴户这个词儿。
徐若瑾压根儿不在乎也不关注,这种被看不惯但别人又拿她没辙的场面,瑜郡主早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
这顶轿子既宽大又舒服,甚至里面还装了软塌,无论侧躺还是斜卧都没问题,就算装上好几个人,空间也依旧够用。
堪堪行到内宫的二道门,忽然大轿一停,徐若瑾懒洋洋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外面有伺候的吗?进来……”
今天太后出大殡的仪式繁多,时间确实有点长,女人更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不便,这一点越是参与大场合机会多的贵妇们越有体会。
看到这个样子,有人免不了便心中感叹,这就是身份高轿子大的好处,何时自己也能和瑜郡主这样?
更多的人则是心中颇有微词,女人和女人之间本就如此,嫉妒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这种现象永远存在。
只是宫里够身份的女人全都“陪孝”随大队去了皇陵,剩下来的女人里却是以徐若瑾为,身为郡主之尊,她的轿子排在第一个,谁又能超过了她去,谁又敢超过了她去?
徐若瑾的大轿一停,后面各类女眷们的轿子可就都停了下来,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一个随轿宫女手脚麻利地钻进了轿子伺候,总算是瑜郡主没太过分,不多时又是一记徐若瑾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得了,这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候着吧!回头太后入陵回来,还会有些祭祀,要用我们府上的酒,你去替我给田公公通禀一声,请他多多费心,千万别出岔子!”
徐若瑾的声音从轿中传出,那宫女似是低低的应了一声,转瞬就钻出了轿子。倒是有不少有心人望上了一眼,想看看这位宫女会不会天降好命,从此搭上了瑜郡主?
不过这些人关注者很快就收回了注意力,那宫女身材倒还算苗条,可惜一张面孔长得实在太过平庸,属于扔在人堆里挑不出来的那种,大内皇宫之中这种宫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什么可看的。
更兼那乘十抬的大轿子再度启动,向宫外行去,这瑜郡主轿子一动,后面的大队也就跟着全动,众人的注意力纷纷回到跟紧队列上来。
这可是太后出殡的大事,也就是瑜郡主这等身份地位,才敢停下来让宫人“伺候”一下,谁要是在这个当口出了差错惹了乱子,别人不说,恐怕夜微言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刚刚在瑜郡主轿子里“伺候”过的那名宫女,早已经转过身离开了这大队女眷的所在,在一名太监的领路下,快步消失在了内宫深处。
一直走了好远,倒是那领着宫女远行的太监看看四下无人,先开了口:
“瑜郡主果然好手段,这一幅易容改扮的手艺,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是让在下当面看,也瞧不出这宫女打扮的竟然是您啊!”
这看似相貌平庸的宫女,其实正是徐若瑾所扮。
刚刚其实是一出最简单的掉包计,那乘十抬大轿不过是炫人耳目的幌子,一停一走,更是变化了整个队伍的节奏。
只是钻进去“伺候”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宫女,钻出来的“宫女”,却是易容改扮过的徐若瑾而已了。
一进一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这个小把戏。
不过现在的徐若瑾却是没什么好心情,一股颇有怒意的声音对着那太监低声道:
“什么乔装改扮,你们司徒家族安排那宫女送来的易容工具,又难弄又不牢靠,而且哪里有掉包的时候现上易容术的?你要大队停多久?若不是本郡主早做了其他准备,只怕刚才的时候早已经露馅了!”
“这个……确是在下思虑不周,久闻瑜郡主府能人异士甚多,我司徒家族实在是甘拜下风……”那太监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声音说不出的尴尬。
徐若瑾警惕地看看四周,没好气儿地道:
“这些也就罢了,你现在说话的声音,能不能别老‘在下在下’的?让人一听就露馅,我现在不过是个宫女,你自称‘咱家’不行吗?还有声音,能不能稍微尖利点儿,像个真正的太监!啊?!我说司徒……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