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三大父母官心中苦,排在长队最前的那几位客商却是早就吓得连脸儿都绿了。
能占到长队前几之人,无不是眼光、聪明、财力、背景缺一不可之辈,还要外加一点小小的幸运。
这当儿要是再看不出来皇后这是派人来给瑜郡主搅局较劲儿的,那就真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排在前几名的客商眼巴巴地看着灵阁的门口,盼着有人出来把这番事情接过去。
这等是非他们不想沾,不敢沾,也沾不起。
顺哥儿看到外面的事态顿时脸色一变,皇后派来的人如同皇后亲临,这等事情如若处理不好,就如同一泡屎样的,前面做的再好都是白费力气了!
开口便要指挥下面伙计出去揽事,却见徐若瑾一个眼色过来,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动?”顺哥儿颇为意外地低声道。
梁霄冷冷地在顺哥儿身后接话道:“不动!让他闹!”
对于灵阁重开之时可能有人会上来整事,徐若瑾和梁霄夫妇一直以来都是计算在内的。
之前的贵宾众人之中,既有澶州王这等人站出来折腾,如今有人从门外买酒的长队伍中下手,也是早就在准备之中。
徐若瑾从容地看着门外的一举一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一般,这是一种自信,一种无论皇后有什么安排,她都成竹在胸的自信。
这才叫做贵气,一种徐若瑾身上真正成熟起来,属于她自己的贵气。
至于梁霄,那冷冷的笑容一直都挂在他的嘴边。
按照梁霄的行事风格,今日既然已经高调,那来挑事的人不妨身份越高越好。
挑事的人身份越高越好,来一个收拾一个,还要收拾得够硬够狠,今日收拾的人身份越高,将来敢上灵阁找麻烦的人越少。
这就和大军出征之前,总要杀几个人祭祭旗、典明一下军法一个道理,祭旗所杀的人身份若是低了,梁霄还嫌不够呢!
门外,那几个排队的客商左等灵阁的人没动,右等灵阁的人没动,忽听得那皇后派来的太监领冷冷地道:
“咱家刚才已经说了,皇后娘娘想买这灵阁重开之后的第一份酒,几位是不是不肯卖皇后娘娘这份面子?到底让是不让?”
这些在外排队之人,说到底自然是不敢不让的。眼看着灵阁中没有动静,只能委委屈屈地向后挪去,只是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涌,少不得又是一阵微微的混乱。
京都衙役和城卫军的兵丁连忙一阵弹压,总算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那皇后派来的领太监大刺刺地点了点头,连个谢字也没说,径自带着手下的几个太监插了队伍的头名,一路走到了灵阁的柜前。
“这位爷,您这是要买什么酒,本店今日重新开业,各种酒类齐备,更有新品上市,您看您需要什么?”
灵阁的伙计面色如常,甚至是带着微笑,行止之间规矩无比,更是带着一份成熟稳重的富贵气度。
跟在那领太监后面的一干客商,不少人心中暗暗挑了个大拇指,明知对方是来挑事的,又是皇后派里的人,光是这一份不卑不亢的做派,灵阁这里的伙计便是全天下都找不出多少来。
那领太监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咱家是第一次到灵阁来,对于你们的酒也没什么了解,你就把所有的酒都说一遍,咱家仔细听听,买哪样、不买哪样,自然就定了。”
对面的灵阁伙计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位爷,您确定要把每样酒都听一遍?我们灵阁的酒种类繁多,若是每样都听上一遍,只怕最快也要一两个时辰,这外面排队的人还多……”
那领太监大刺刺地打断了话头道:“怎么?咱家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买酒,难道听听都有什么酒,便不行吗?”
这两句一出,跟在那领太监身后很多客商等早已经是脸上变色。
这领太监带来挤进前面的人足有六七个,若每个人都这么搞法耗上一两个时辰甚至更多,只怕到明天这个时候,别人都别想买得上酒。
站在那些皇后派来的太监身边的客商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距离稍远的排队之人,就不免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这些声音越往队伍后面传,难免说话之人的声音就越大,到了队伍中后段,已经有人大声骂了出来:
“他娘的!皇后娘娘不敢弄那些贵宾的王爷重臣,达官贵人,尽从我们这些小民客商下手,这不分明就是欺软怕硬么!照他们这么个搞法,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买到酒?”
“就是啊,我已经答应了外地商家,今天一定把酒从京都出去,这么一搞,这货怕是不出去了,又要赔钱,该死!”
更有不知是哪个从化外番邦赶来的客商,操着生硬的大魏话愣头愣脑地向人询问:
“我早听说你们大魏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你们的皇后更是叫做什么……啊对,母仪天下!世间女人的表率!她就是这么给你们的女人做表率的?”
这话犹如热油里添进一枚火星,登时群情愤然起来。
京都的百姓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要是别人说的还好,偏偏还是个番邦外族人!堂堂天朝上国,难不成要丢人丢到番邦去了?
喧嚣之声越来越高,灵阁里面的柜上还好说,越到大街之上,埋怨皇后之声便越烈,纷纷嚷嚷之间早就骂成了一片了。
声音多了,那正自在灵阁柜上大刺刺摆架子的几个太监也不免心中暗惊,脸色微变。
可他们是领命而来,任凭外面传来的声音一浪更比一浪高,这当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这里,反而拿出一副更骄傲更摆谱的架势,静等着灵阁的伙计讲酒了。
徐若瑾静坐在中厅之中,神色上四平八稳,做事有理、有利、有节,但若有人折腾到头上,反击也绝不手软!
这是她给灵阁今日开张定下来的调子。
之前对付澶州王这等人物,尚且是一杯酒头放倒送走,更何况是对于皇后?
没有动手,只不过是她要把理占足罢了。
如今外面无数双眼睛、无数双耳朵都已经看到了皇后做了什么,徐若瑾可不准备给皇后派来的这几个太监那么多表演的时间和机会!
一招手叫来顺哥,徐若瑾淡淡地道:
“收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