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一旁叙话的徐若瑾和梁芳茹。
“我不想看到四奶奶挨打,就这么简单。”
曹嬷嬷的回答,让方妈妈微惊,她本以为曹嬷嬷是因为什么原因,故意偏袒四奶奶,反而让梁夫人怨怼,让梁家内部不合。
“你别寻思我有什么更深的心思,梁家,还不至于,但四奶奶,至于。”
曹嬷嬷看着方妈妈,“你也不要问我更详细的,我可以说,但很可能让四奶奶招来杀身之祸,这恐怕不是你想见到的。”
方妈妈惊后又惊,压低声音,只问出几个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曹嬷嬷沉了片刻,才道:“你还记得十七年前,先帝还在位之时,宫中曾出过一件大事。”
“那时你虽然已经离开宫中,但你在京都,你一定知道。”
曹嬷嬷看着方妈妈,“那就是我为何不让四奶奶挨打的原因,我期望你能把那件事吞了肚子里,因为那件事早已经被人们遗忘,可有些人不会忘,那是一道疤痕,不容世人所知的疤痕!”
“纵使这道疤痕的年头久了,但阴天下雨,仍会不舒坦。”
曹嬷嬷一边转身,一边道:“你知道了这件事,我期望你能留在四奶奶身边,因为这是你自己选的,谁让你偏要问我呢?”
曹嬷嬷离开的脚步很轻,可她每迈出一步,方妈妈的脸色越是苍白,越是不按,越是觉得头皮麻,浑身颤粟!
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四奶奶居然和十七年前,震惊宫中的那件事情有关!
这……这怎么可能?!
这实在是一件荒谬不已的事件,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无法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已经轮不到她信或不信。
脑中回忆着二十多年前,她曾在宫中见过的那位曼妙多才的佳人,音容笑貌,眉眼轮廓和眼前的四奶奶,隐约重叠……
方妈妈只觉得心跳的太快,连曹嬷嬷与梁芳茹离去,都已缓不回神去客套两句。
徐若瑾送走曹嬷嬷和梁芳茹,一转身就看到了方妈妈的不对劲儿,“妈妈,您怎么了?是为我担心了吧?都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没事。”
方妈妈在心里快速的调整好情绪,拍拍徐若瑾的肩膀,安抚道:“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是最重脸面的,有些事并无办法全按规矩来,若是规矩比天大,这世界也就彻底的太平了,哪还会有这么多勾心斗角,这么多的乱事?”
“妈妈教训的对,是我一时鲁莽,犯糊涂了。”
徐若瑾微咬着嘴唇,方妈妈端详她的容貌,心中却一股酸涩的滋味儿涌起,不知该说什么。
召唤了丫鬟们来,方妈妈劝徐若瑾快些回去。
徐若瑾也知道今儿这事需要缓一缓,便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丫鬟们回了“若霄轩”。
方妈妈在正堂里站了许久许久,才进了梁夫人的内间。
梁夫人听到声音,扭过身子去。
今儿方妈妈也有偏向徐若瑾的心思,尽管她没做什么,但那关切的目光和眼神已经足以表明方妈妈的心了。
“夫人若怨怼老奴,老奴也无话可说。”
方妈妈站在一旁收拢着东西,一边似自言自语的说着,“只是今日忠叔所劝无错,招来外人,的确容易让别有用心之人,窥探到梁家的隐私,当年老爷在时,这等事向来处罚严厉。”
“至于曹嬷嬷……”方妈妈看向满脸不耐的梁夫人,“老奴只想问您一句,您才是梁家的一家之主,而四奶奶无论从出身还是如今的境遇都比不得您,为何她还会偏袒四奶奶,挑衅与您?”
方妈妈的话,让梁夫人怔下,却不愿再多思考,“我怎知她为什么?宫中之人总是神出鬼没,让人无法猜透!”
“老奴也猜不透,可老奴却看到,她越偏袒四奶奶,您心底的气便越浓,对四奶奶的怨怼之心越强烈。”
方妈妈的话,让梁夫人脸色僵了一下,“徐若瑾如今也的确猖狂,居然还跟我顶嘴!”
“四奶奶这通骂的确挨的委屈,何况有人撑腰,自当不愿挨那个板子,梁家纵使伤药再多,也没人愿意往身上涂!”
方妈妈话毕,梁夫人看向她,“你是说,曹嬷嬷或许是故意的?”
“不然能是为什么?老奴实在猜不出。”
方妈妈摇摇头,“只是今日若没有忠叔再拦着,醉茗楼的掌柜,城门的守卫全都请来,恐怕所有人都会去关注四爷的去向,至于会引多大的乱子,就都靠夫人您多思忖一番了。”
梁夫人又被噎的说不出话,可方妈妈的暗讽,她的确是往心里去了……
仔细思忖曹嬷嬷从来到梁家至今的种种行为,似乎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寻常她不肯出现,可一旦涉及到徐若瑾,她都会站出来说上几句,予以偏颇。
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怒恼,险些酿成大错!
而这一次事情的原者,还是自己与梁霄的争吵,来自于长孙的下落。
如此看来,梁霄不肯让自己见到长孙,也并非完全有错。
可他是否如大媳妇儿说的那般另有私心,还需再议。
对于徐若瑾,梁夫人除却冷漠之外仍有厌恶,“这事儿我会仔细的想,不过徐若瑾的放肆也为我敲响了警钟,她的心里只有梁霄,没有我这个婆婆。”
方妈妈挑了挑眉,知道夫人又把四奶奶当成了泻火的靶子,真不知道若有一日夫人知道了四奶奶的身世,知道了她的生母是谁之后,还会不会有这番作为!
“老奴今儿爷累了,去歇了,晚间会让白芷来为您守夜。”方妈妈不等梁夫人应答,径自的朝外走,“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夫人或许该另寻接班人了。”
方妈妈离开,梁夫人心里酸酸的。
她并没有立即歇,而是开始算计起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芳茹出嫁,曹嬷嬷会跟随离去,张纮春也不会在梁家久留,待一切安定下来,她必须马上见到子瑜。
那是她的长孙,她的命!
徐若瑾回到“若霄轩”并无睡意,尽管她浑身散架一般的疲惫不堪,可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始终让她无法安定下来。
让春草喊来了顺哥儿,徐若瑾把今儿杨正的表现说了,“盯着他些,不要让他再对外乱说话!”
顺哥儿领命离去,而此时的杨正,正独自在门房喝酒。
他的心里很害怕,彻底的害怕了。
他吐露了四爷在醉茗楼,四爷不会为此杀了他吧?不会吧?
恐惧袭身,杨正不断的在借酒消愁。
不知过了多久,杨正晕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旁日两瓮的酒量,怎么今日半瓮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