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玉也惊呆的僵在原地。
她万没想到,四奶奶会直接把自己的来历告诉给张主事,未来澶州王世子妃的贴身丫鬟,那岂不是就告诉张主事,王府世子娶亲的大婚仪礼,她全都懂得?
可这件事烟玉是自内心的心虚,因为她也只是耳闻,根本没有经历过啊!
这……这让她怎么办?
徐若瑾的脸上很是轻松。
张纮春想要以公事拿捏自己,自己把烟玉摆出来,他还敢肆意妄为么?
她才不管烟玉真懂假懂,不出格的,自己睁眼闭眼的就认了,若是出了格的,就让烟玉去把这件事给顶回去。
澶州王世子妃的大婚都未听说过的礼,徐若瑾就不信张纮春敢往涪陵王世子的大婚上用。
无论张纮春的初衷是什么,他可都把澶州王府给惹到了,也把忠勇侯府恶心着了。
这个错儿,他敢担么?
徐若瑾在等待着,等待着张纮春开口。
烟玉僵愣半晌,也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的呆着,否则丢的不是梁府的脸,而是忠勇侯府和嫣儿小姐的脸。
婷婷袅袅的上前福身,烟玉请安的声音微抖,“奴婢烟玉给主事大人请安,得四奶奶看中,能帮衬主事大人操持仪礼之事,是烟玉的荣幸,请主事大人吩咐。”
张纮春从惊愕中缓回神来,将怒恼收敛心底,脸上又浮出了貌似平易近人的微笑,“没想到梁府中能人辈出,连丫鬟都起这么大的作用,唉,我等羡慕不已啊。”
“张主事这话便是抬举我们了,也是侯夫人临走时知晓了三姐姐与涪陵王府的亲事,特意留下烟玉姑娘的。”
徐若瑾立即把阴软的针转了忠勇侯夫人那边,晾张纮春再气不过,也不敢肆意妄言的挤兑自己了。
张纮春果真是又闭了嘴。
对话占不着半分便宜,他也只能再仔细思忖。
把世子成亲的仪礼册子和各项要求的章程拿出来,“涪陵王世子的亲事,皇上格外重视,我这个跑腿儿的,是分毫都不敢怠慢。”
“这是宫中对王世子成亲的规章,请梁四奶奶先过目,后续的添减,咱们再商议。”
张纮春一脸正色,“我这般早来,也是为了护送曹嬷嬷来教礼仪,过些时日便有礼部的各级官员到中林县,分担各项差事的操持。”
“张主事辛苦了。”徐若瑾寒暄着,一把将他手中厚厚的一叠纸抓住。
张纮春没有松手,惊呆住了。
徐若瑾看着他,“不能看?”
“不,不是,只是……”张纮春没等说完话,徐若瑾便笑着接过,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张纮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只是拿出来说明一下,自己照章办事而已,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要抢过去看?
可这东西还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看,他若强行不给,反倒是落了下乘,可这个女人是真的看,还是故意耍自己呢?
张纮春把心思落下,只想等她看两眼之后便走。回去好生想想再说。
可孰料徐若瑾坐在那里看了进去,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烟玉在一旁瞧着,张纮春目光望来,她便立即将目光投入到徐若瑾那里。
她只是个丫鬟,纵使是侯夫人留下的,那也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还没有能独立与一位主事大人对话的资格。
莫不如就当瞧不见,不说话。
春草默声默语,去倒了茶,为张纮春送上,便又站在一旁的候着。
徐若瑾的确看的很认真。
原本她就是不懂这其中的规矩,如今有个机会能看能学,她如何会放过?
张纮春要行之事,都不会逾越过这上面的要求,把这些看个清楚,他再想方设法的使手段,自己也能有应对的法子。
张纮春等的很焦躁。
可徐若瑾目不转睛,分毫都不搭理他。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张纮春象征性的轻咳两声。
徐若瑾抬起头,“张主事有事?”
“呃,没什么,只是梁四奶奶有什么疑问吗?”张纮春看着她手中那一厚叠的文件。
徐若瑾笑道:“张主事若有事情,可以先去忙,我这个人笨,做事就是慢,还望您多担待。”
笨?慢?鬼才信!
张纮春心里腹诽,脸上却不能露出痕迹,“来中林县便是为了此事,我还能有何其他的事?只是见梁四奶奶您看了半晌都未说话,问问而已。”
“我没有疑问,谢张主事体恤。”
徐若瑾一句话后,又低下了头,那股憋闷的感觉让张纮春很抓狂。
烟玉在一旁看得仔细,心里很是惊诧。
一来,她没想到四奶奶是真的在认真的看那堆繁杂难懂的条文,二来,四奶奶这股绵软的抵抗,让张主事根本拿捏不到半点儿棱角,实在高明得很。
烟玉恍然想明白一个问题,那便是之前侯夫人为何屡次遇上四奶奶都会被气的胸口生疼还找不出应对的方法。
因为她不遮掩隐藏,因为她直言直语,因为她从不被动的被牵着走,还因为……她的眼中没有什么畏惧。
没有畏惧?
烟玉对自己冒出的想法都觉奇特。
她为何会有这么强的自信和依仗呢?按说,依照四奶奶的出身,她完全不该是现在的模样。
四爷对四奶奶这般看重,也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吗?
烟玉的心思飘远,张纮春的茶已喝干。
门外柳絮纷飞,鸟儿轻鸣,屋内静谧无音,气氛僵硬无比。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徐若瑾才抬了抬头,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子,“许久没有这般伏案看书,倒是忘了时间,让张主事久等了。”
“梁四奶奶行事认真,让我等佩服不已啊。”
张纮春站起直了直身子,坐了这般许久,只觉得腰酸腿软,主要是气的。
“这可当不得夸。”
徐若瑾笑看张纮春,“时辰已不早,张主事下晌可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张纮春一切以自保为前提,“正事当先,哪有什么私事安排。”
“那就好。”
徐若瑾吩咐春草道:“去吩咐厨房,把午饭端来就是了,我不回‘若霄轩’,继续在这里看条例,张主事,要不然您回去用过午饭再小寐片刻?我就在这里不走。”
先是问了是否有私事安排,随即便说要继续看条例,自己又怎可能回去小寐?
张纮春只觉得眼睛绿,纯是气的!
这个女人,实在可恶,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