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接风宴,曹嬷嬷与张纮春都出席。
因梁家人少,故而梁霄特意邀了姜家的三叔父和姜必武一同前来喝酒言欢。
而女眷的桌席上并没有再邀外人来,只有梁夫人、曹嬷嬷,徐若瑾和梁芳茹四人。
对梁夫人的特意安置,曹嬷嬷格外满意,脸上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笑。
只是这份笑,却让梁夫人摸不清底。
“您与方妈妈是老相识,她也是我最近的亲人了,既然都不是外人,咱们关起门便一同坐下吃两杯酒,可好?”
梁夫人看了看方妈妈,又探头望向曹嬷嬷。
曹嬷嬷自当应好,徐若瑾立即让春草为方妈妈摆了椅凳和碗筷,更是亲自去斟酒,“既是母亲说关起门来,我便献丑了,这一双笨手亲自酿的,请曹嬷嬷品鉴品鉴?”
曹嬷嬷笑着道:“还未到中林县,便已听说了梁四奶奶的酿酒手艺,还得您亲自斟酒,真是折煞我了。”
“不怕您笑话,这也都是众人吹捧的,哪比得了京都中的高手?说起来方妈妈曾是我的教习妈妈,而您与她又是老相识,我还应当称您一声师姑的,您这杯酒啊,当得!”
徐若瑾做低伏小,摆明了想要把关系拉拢得更近一些。
梁夫人心中有谱,笑着斥她,“旁日还真没看出你有这攀亲的手腕,没想到今儿是都用出来了,不过好在你还记得方妈妈,往后她老了,可都要你来孝敬的。”
“那是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不能忘。”徐若瑾说着话,递了眼神给梁芳茹,“是吧,三姐姐?”
梁芳茹被突然一提,脸上当即红了,柔声柔气的回道:“那都要记了心里,毕竟是拜了师的,可不仅仅是个虚礼。”
曹嬷嬷听了此话,只笑不语。
而有些话只揣了心里明白就罢,若是翻来覆去的提,反而容易让人厌恶,徐若瑾当即转了话题,“嬷嬷,这酒怎么样?”
曹嬷嬷轻抿一口,眼前一亮,“不错,名不虚传。”
“您这句夸,我可是当真了?”徐若瑾轻拍着小脸,“我可是个脸皮厚的。”
徐若瑾故意卖乖,让方妈妈忍不住笑起来,“老姐姐,你可不知道四奶奶是多么的认真,今儿你说了,恐怕明儿她的灵阁门口就要立上牌子了,宫中的嬷嬷都夸赞一声好,这小小的中林县,还不翻了天!”
“那是当然,能得曹嬷嬷夸赞,我这心里比花儿还美。”徐若瑾撒娇的笑着讨好,“嬷嬷,我可真当真的!”
“我口中从无虚言,梁四奶奶的酒初品惊人,有种从未体验过的醇香味儿,的确是让我惊奇万分,在宫中也得过贵人们的赏赐,若提酒气,梁四奶奶的酒的确不够精细,但盛在一个奇字,这个奇字,恐怕暂时无人能比了。”
曹嬷嬷的话让徐若瑾心底惊诧,她不过是刚抿了一口,便能分出利弊好赖,绝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了。
“有嬷嬷这句话,我也是放了肚子里,如今盛在一个奇字,可这个字却卖不了一辈子,看来啊,在纯的手艺上,还要再下下功夫了。”
徐若瑾的话,让曹嬷嬷多看她两眼,寻常府邸的夫人、奶奶们多数愿得夸赞,不喜别人说个“不”字。
而她?却只因自己一句话,便想出后续的对策和方略,这个女人倒真有些与众不同。
“你呀,都快成了酒痴,也就是老四宠着你,唉,我是管不了了。”
梁夫人借机下个台阶,圆了场,徐若瑾立即过去讨好,“哪是他宠我?都是母亲宠我,我才敢这么为所欲为的,还得马上为母亲倒上酒才行。”
徐若瑾立即斟酒卖乖,梁夫人笑着满意的抿一口,桌上的气氛倒是和乐融融,比起之前的尴尬好了很多。
而另外一侧,乃是梁霄、姜中宏、姜必武与张纮春在喝酒。
品起徐若瑾的烈酒,张纮春一口便辣出了眼泪,啧啧嘴道:“之前已经听说过梁四奶奶的酒格外的烈,却没想到烈到如此程度,果真是奇酿,新奇无比!”
梁霄微翘嘴角,没有说话,姜必武笑做圆场的人,“也是张主事海量,否则这一口酒啊,辣晕过去也有可能的!”
“梁家出奇人精将,连酒都这么的烈气十足。”
张纮春的话语若有所指,“要让我说,梁家的威名,果真是无法抹煞的。”
“梁家一心为国,向皇上效力,为百姓谋安康度日,哪来的什么威名。”
梁霄半挑眉毛,“张主事慎言。”
“哪里哪里,何须慎言?”
张纮春一杯酒下肚,脸色微红,似醉非醉,“梁家的赫赫功绩,史书有载,何人能够不认?”
“我张纮春虽是一礼部文臣,但向来是敬重以命相搏的武将,只可惜出身文臣世家,又没有个好身子骨,否则我也乐意奔赴沙场,策马扬鞭,为国争光。”
张纮春说的气势宣扬,“有些时候,事不从心,力不从心,莫说是我这么一个小主事,涪陵王世子恐怕也有这份心怀啊……呵呵,喝酒喝酒。”
张纮春又是一杯下肚,尽管火辣,却是强忍着吞下,随后便醉意满面,好似醉酒胡话一般。
姜中宏与姜必武对视一眼,俱都没有说话。
梁霄自始至终没有多一言,一直在品酒吃豆,好似与此事无关。
张纮春装醉的余光笃了梁霄几眼,心知没能勾起他对涪陵王世子的话题,只得暂时作罢。
女眷一席,越的欢畅无比,喜乐融融,男人们的一席,越的冷漠无语,只有品酒的啧啧之声。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梁霄则为张纮春倒了一大杯的酒,“喝吧,喝完便去睡,张主事也说了不少胡话,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张纮春心里一紧,姜必武把酒杯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张主事,您海量,就干了吧?啊?”
张纮春咬紧了牙,更觉得酒意蒙心,再喝就真的倒了。
可他知道,这一碗酒是梁霄对自己的警告。
心有不悦,他很想再讨价还价一番。
他姓张,他更是皇上亲派下来的主事,哪能受一罪臣之子威胁?
梁霄的脸色乍冷,横目一扫,那一股冰骤般的凉意直袭张纮春的心窝,让他不由自主的当即端起了酒碗一饮而尽。
“当啷”一声。
酒碗碎地,张纮春人也已经倒地不起。
徐若瑾听到声响,立即过来探看一眼。
梁霄吩咐顺哥儿把张纮春抬走,看到她,脸上涌起了笑,朝他人挥手道:“没事了,散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