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柿子捡软的捏。
王晞撇了撇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问阿南:“今天吃什么?”
阿南还真不知道,求助般的朝白术望去。
白术抿了嘴笑,当没看见,低着头,继续抄佛经。
青绸撩帘而入,解了阿南的围,道:“大掌柜派人送了几只海蟹过来,厨娘问您喝不喝海鲜粥?”
海蟹不容易养,王晞喜欢吃新鲜的海鲜。
“那今天的晚膳就喝粥!”她兴致、勃、勃地道,“把我们从蜀中带来的榨菜拿一块出来,细细地切成丁,和海蟹一起煮了。”说着,她想到了海鲜粥的鲜美和榨菜的脆爽,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青绸微愕,道:“您今天不去太夫人那里用晚膳了吗?”
刚来侯府的时候,王晞倒是天天盼着和太夫人一起用膳,可几顿晚膳下来,现太夫人的菜谱也就那样,有时候还会整桌子没有几个她喜欢吃的菜,她就开始偶尔在去太夫人那里晚膳之前加个茶点。
之前她还以为王晞是想提前垫一垫。
王晞就指了指杏园的方向,道:“那边不是闹起来了吗?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太夫人肯定都没空搭理我们。”随后她两眼灼灼,兴奋地道,“明天早上不用去给太夫人问安,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去暖阁看看隔壁的人舞剑了?这也挺好的。”
她让阿南去喊红绸,说要和红绸商量明天早上怎么办。
青绸有些拿不准王晞的推测是否准确,白术就笑着对她说:“你听大小姐的准没错。大小姐在这种事上是不会出错的。”
王晞心情很好,也有心指点青绸几句,道:“杏园那边的事可不仅仅是扩建个院子这么简单的,太夫人肯定很头痛,今天晚上要和人商量怎么办,明天早上要把这件事平息下来,我说太夫人那边今晚和明早没空,那还得太夫人有我祖母那样的决断力,要是弱一点,还一时半会都处理不好。别说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了,这两、三天我们都有空。”
这件事还真的被王晞给说中了。
傍晚时分,太夫人那边来人说太夫人有些不舒服,让王晞晚上在自己院子里用膳,还免了她明早的问安。
王晞自然表示惊讶了一番,让白果带了两支二十年的山参跟着那丫鬟去问候太夫人,她则和红绸坐在正院的葡萄架下说那隔壁舞剑的人。
“巳初时有两个青衣小厮来扫院子。”红绸道,“之后就再没看见人影。”
王晞沉吟:“他难道并不住在那里?只是看着那里僻静,所以每天早上去那里练剑?”
她和红绸在书房里翻看长公主府的图样,指了其中大片的绿色对红绸道:“你看,这是个五进的院子,每个院子中间都种着大片的绿植,还引了北海的水在旁边建了条溪,面积很大,比长公主正院的花木还多。不过,它应该在长公主府西路吧?紫气东来,东边为尊,长公主府的东路反而院子都不大,最多也就三进,难道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关系很一般?”
王晞摸着下巴。
想当年,她娘生了她二哥之后,大家嘴上都说他大哥肯定是家主的继承人,可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怂恿着她娘和她爹闹,想从中得利。
只是她四姑母的吃相有点难看,连她都看出来了而已。
何况像长公主和镇国公这样的人家,两人都是再婚,你的儿子,我的儿子,谁知道长公主心里是怎么想的,镇国公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她丢下手中的图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红绸弱弱地道:“要不,我们明天去柳荫园看看?”
去柳荫园?岂不是毫不掩饰行踪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杏园的事要是明天还弄不清楚,恐怕再有四、五天都弄不清楚了,侯府的人肯定没空理会她,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自己的事。
“那就这么办。”王晞决定了。
第二天早上不用白果死拉硬拽就起了床,还催着白果:“早膳好了没有,我们早去早回。”
白果哭笑不得,私下和王嬷嬷道:“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因为今天有事要做。”
王嬷嬷笑道:“你忘了以前大小姐每次陪老安人去庙里的时候?”
不管刮风下雨,都不用人叫就能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
王嬷嬷道:“大小姐这些日子被拘得狠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白果笑盈盈地点头。
待王晞用过早膳,白果几个陪她去了柳荫园。
柳荫园因种了很多金边垂柳而得名,园中没有什么太好的景致,只在东北角有个凉亭。
青绸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两个长梯架在了花墙上,还和王晞耳语:“您看,正在那两株大柳树下面,站在梯子上,有树冠档着,外面的人肯定看不到墙上还有两个人。”
就是地面上的杂草多了些,到了夏季,蚊虫肯定也很多。
王晞对这儿的环境不是很满意。
她由青绸扶着一面爬着梯子,一面对青绸道:“如果是槐树就好,柳树的树枝容易断。”
离晴雪园也有点远。
王晞趴在墙头,举起了千里镜。
啊!
她居然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剑眉高鼻,凤目薄唇。
美男子最基本的相貌。
偏偏放在这个人的脸上却是十分惊艳。
眉弓的线条好像比别人更显锐利,高高的鼻梁又挺又直,凤目的线条迤逦昳丽,薄情的唇角都只是让他多了几分矜持而非刻薄。
而且他还有种英姿飒爽的气质。
俊美逼人。
王晞已经不想看他舞剑了。
她手中的千里镜随着他的腾跃盘旋不停移动。
怎么会有男子长成这个样子。
不管怎么看都这么英俊!
每一次他转过脸来,都仿佛一把重锤一下子锤在她的胸口上,让她半晌都透不过气来。等她透过气来之后,又怦怦地乱跳,她按都按不住。
王晞上半身忍不住探出墙去。
陪着她爬上墙头的红绸吓了一大跳。
永城侯府和长公主府墙挨着墙,连个过道都没。这要是掉下去,就落到了别人的府第。
要是被人现了,可不得了!
她忙轻喊了声“大小姐”,揽住了王晞的腰。
千里镜圆圆的镜面中,舞剑的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过头来,犀利的目光如剑矢般射向了看他的人。
王晞骇然,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梯子上,人从半空中落了下去。
白果等人惊呼。
青绸已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王晞。
红绸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挂在柳树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王晞的胳膊。
“阿弥陀佛!”白果拍着胸,觉得腿都是软的。
只有王晞,毫不惧怕地嘻嘻笑道:“没事,没事,有红绸和青绸在我身边呢!”
王家是西南最大的茶商和盐商,马帮要做茶业生意和盐生意,就要和王家打交道。
早年间,云贵的一些土司还曾因此和王家联姻。直到王晞的曾祖父做了家主,王家开始和西南各大豪门巨贾联姻,并且拘束族中男子,非四十无子不可纳妾,云贵的土司和王家的联姻才渐渐少了起来,改送些身手很好的女子到王家的内宅做护卫。
红绸和青绸两姐妹就是水西土司送到王家的家奴。
被王晞的祖母选中来服侍她的。
这也是王家没有派更多的护卫随她进京的缘故。
尽管如此,白果几个还是被吓得不轻。
王晞为了安慰她们,在原地跳了几下,伸展着手臂任由她们打量:“我没事,你们要是不相信,等会让王嬷嬷给我瞧瞧好了。”
王嬷嬷会些简单的药理。
“还是得请个大夫看看。”白果捏着王晞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她,“真的不疼吗?”
“真不疼!”王晞卷起了衣袖,道,“不信你们看!”
白皙如雪的手臂上,有道鲜红的印记。
众人一阵沉默。
王晞尴尬地道:“应该是刚才一不小心弄的。”
这会儿白果再不由着她胡闹了,温柔又不失坚决地对王晞道:“我们还是先回屋吧!舞剑的人一时半会又不会跑了。万一真的不见了,我去跟大老爷说,给您找个比隔壁的剑舞得更好的来。”
可舞剑的人能比隔壁的更英俊吗?
王晞望着因为自责而两眼泪汪汪的红绸,吓得脸色白,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青绸,她没好意思问,恋恋不舍地望了隔壁一眼,怏怏地由白果几个簇拥着回了晴雪园。
王嬷嬷闻言差点昏过去,先叫人去请了大夫才开始查看王晞的伤口。
王晞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等会儿王嬷嬷给她检查完了,她还能不能再继续去看那个人舞剑?
可等大夫过来,怕早已过了辰时了。
她不应该一时心软,跟着白果她们回来的,她完全可以在那边的凉亭里等着,在大夫来之前继续观看那人舞剑的。
还有柳荫园,那边乱糟糟的,不是久呆之地,要想继续看那个人舞剑,还得把那凉亭也修一修才好。
最好像晴雪园似的,在那院里做个假山,盖个暖阁,再引个活水建个小溪,再建个小桥什么的。
但最要紧的,还是要弄清楚那人明天还会不会继续在那里舞剑?到底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走?是长公主府的什么人?有没有可能把人给翘到她家来……
王晞想着,现自己对隔壁那个舞剑的人一点也不了解,她竟然一直只关注着侯府里的那些破事。
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