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当时年少气盛,一时冲动便拿走了这本书。”计道人摇摇头,满脸悔意,接着说道,“我打小被师父养大,对他犹如亲生父母,离开后不久就后悔了。可师父四海为家,等我回去找他的时候,他早就不知去了哪里。那之后,我一边用师父教的相术维持生计,寻找于他,一边按照这书修习功夫和法术。”
“这么些年下来,师父没找到,功夫却是突飞猛进,其实相术跟功夫之间并无冲突,为什么咱们这一门就不能修炼功夫呢?我们行走江湖更应该修习才对,就拿你俩来说,这身手,一个比一个差,若是遇到恶人,岂不是要任人欺负?”
计道人将我和徐远之好一顿说教,直到我俩老脸通红,脑袋差点夹到裤裆里。
最后他又说:“不过爷还是很欣慰的,这么多年了,难为你俩还一直遵从师门之命要杀我,看来我们麻衣门没有没落……”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照这样下去,距没落也不远了,长生身怀重宝贝法术不济,又没有功夫防身,迟早会被人盯上的,到时候必定没有立足之地。”
都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抓,这计道人看事真他妈太透彻了。
他所说的,正是我所担心的事,于是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出个主意。
计道人果然给我出了个好招,他把那本书往我眼前一推,道:“这书的内容我早已熟记于心,后面的禁术、邪术部分,我已经撕下,现在你拿回去照着修习吧。”
我看着这本书瞪大了眼,搞不透他是在坑我还是真心为我好。
“我都多大了,还修习,这得修到猴年马月才能有点成就啊?”
计道人露出一副肉疼的模样说道:“你的底子不错,加上这些天我对你的锤炼,更吃了我那么多的天材地宝,体内的浊气污血早就尽数排出了,穴道和经脉也被打通。现在的你很适合修习这书中所载的术法,只要你肯努力,用不了多久便会出成绩的。”
我登时呆若木鸡,原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合着这么多天他这么不要命的打我,是为了锤炼我。
可是,世间哪有这样的淬体之法?
徐远之笑嘻嘻地捅了我一胳膊肘,说道:“长生,还不赶紧谢谢祖师爷,普通人修炼,单要打通心脉就需要数十年,你小子走大运了。”
我看了他一眼:“这事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你俩是不是串通一气?”
徐远之见我吃惊的样子,忍俊不禁:“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后来师爷抽了我一树枝,虽然疼,可过后我觉得浑身舒泰,便猜到了大概是这么回事。”
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本以为是一场毒打,实际上却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我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想到那几天动不动就对计道人日娘捣老子的骂,他的十八代祖宗更是被我问候了无数遍,我只觉得我的脸瞬间可以烤熟一个鸡蛋,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个躬,算是赔个不是。
计道人颇有世外高人之风范,大手一挥,说道:“你小子不必和我来这套繁文缛节,我还是喜欢你自在随便的样子。你们来了我这里也有些日子了,该回去了。”
说起回去,我想到了此行的初衷,现在看来杀他比登天还难,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无法评论好坏。
真是个怪异的老头。
我又瞅了徐远之一眼。
徐远之心领神会,试探着问道:“师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计道人故作糊涂:“我自然是在这山中修行,你们往后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需要爷帮忙,在阵外喊我就成。”
徐远之忙不迭点头答应,又问道:“那杀人挖心之事……”
计道人白了他一眼:“你还说,这不都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
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你就唆使人去杀人挖心……这是个啥子道理?
不过,也确实让我俩无言以对。
细细想来,计道人好像也没有错。正如徐远之所说的那样,一本书又怎么会分正邪,人心作怪罢了。
是啊,所谓的对错之分可能是站的立场不同吧!
分别的话说了一会,计道人便不耐烦地打断,然后将我俩送出了迷阵。
回到家,灰爷、程不归还有黑子都乐疯了。
那天,灰爷和黑子破不开阵法,在阵外守了几天没等到我俩,还以为我们凶多吉少了,要不是程瞎子坚持说我俩没事,估计灰爷就带着黑子去浪迹江湖了。
时间匆匆如流水,永不停歇,这个暑假就这样紧张刺激的马上结束了。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了李泉。他早醒了,已经从他爹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到我,他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戏谑地叫我陈大师。
我俩闹了一通,又说了些闲话,我便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徐远之拿着自我娘坟中婴尸上去下来的银针和我的那根,拜访了晋邑我们认识的所有的道界之人。
希望有人能认识这样东西,我们也好借此查出杀死我娘又算计我们凶手。
可一圈问下来,竟然无一人识得此物。
天大地大,晋邑不过是其中一隅,晋邑的修行之人又能有几何?这种结果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并没有太多失望。
徐远之更是劝我不要着急,他说我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修行,找凶手的事就交给他了,他正打算带着黑子出去寻宝还债。这样一来,势必会走遍全国各地,名山大川,路上遇到修者,也可以打听。
让我没想到的是,程不归程瞎子居然要跟他一起走,怎么劝都劝不住,还说跟徐远之是一辈子的冤家,只能绑在一块。
没办法,我们几人好好在饭店吃了一顿离别饭后,他们便走了。
看着他俩略显老态渐渐远去的背影……
这么多年后,我再一次生出强烈的离愁别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