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三名官员为首的是文渊阁大学士徐云,是五品官,左边的是翰林院编修李惟,是七品官,右边的是英武殿大学士张桂芳,也是五品官员。
而三名主考官身边,则是玫城的知府吴之衡,吴之衡手上拿着一张金榜,立即迎来了众人的目光。
噪嚷的现场瞬间安静了许多,每个人都注视着吴知府。
“马上就要张贴金榜了,我看你怎么死!”高锦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随即眼神暗示两三个扈从,慢慢朝殷歌接近,防止他逃跑。
蔡流芳微微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殷歌跪地求饶的画面。
殷歌目视吴知府手中的金榜,心中怦怦直跳,此时他的内心也充满了激动和忐忑。
吴之衡将金榜交给了差役,令其张贴在墙壁上,随即令差役高声喊出:“玫城乡试第一名,为清河县学子殷歌!”
轰!
殷歌仿佛听到了一个响雷,霎时间竟然呆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兴奋。
虽然早有预料,却也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
“中举了,不仅是举人,还是解元。”
周围有人高喊:
“殷歌?就是那个殷歌?”
“刚才听说他写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原来他不是自负,而是有真正的本事!”
“我记得此人,此人是清河县秀才,前段时间刚刚中了案首,听说考试当天,考棚里有厉鬼索命,还是他帮助衙门洞悉了厉鬼的杀人规律。”
“不止呢,听说玫城有一家客栈出现了尸变,他考完试的当天晚上便历经了尸变。”
“昨天他赴陆进士举办的文会,写了一首诗把在场瞧不起他的人都讽刺了个遍,如今这首诗已经传出来了!”
“是那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吗?”
“不是,是另外一首,听说殷歌作出此诗时引发天地异象,此诗成镇国之作!”
周围对于殷歌的讨论声越来越多,很快就有人将他的“赋菊”和“大鹏歌”给宣扬出来。
刚开始觉得殷歌狂傲自大的人,在得知他中了解元后,便立马夸他有狂傲的本事。
绍惠郡主美目闪烁着异彩,注视着殷歌,她虽然知道殷歌必定能考中举人,但没想到殷歌真的中了解元!
中举人只是拥有了做官的机会,未必能真正当官,但玫城解元却足以让殷歌名声大振。
差役继续往下念,但因为殷歌的存在,剩下中榜的人便不再受到人们的关注。
殷歌心里松了一口气,扭头朝高锦看去,发现他脸色黑如抹布,双眼恶狠狠地注视着自己。
高锦猛地踢了懵逼的蔡流芳一脚。
蔡流芳反应过来,突然高声道:“作弊!一定是作弊!殷歌一定用了什么手段作弊了,吴知府,我要求彻查乡试!如果不彻查,我便上京告状!”
蔡流芳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眼光。
“作弊?什么作弊?”
“蔡举人难道知道什么内情?”
吴之衡目光冷冷的一扫,说道:“蔡流芳,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即便你是举人,本官也要治你个干扰秋闱放榜之罪!”
三位主考官也朝蔡流芳看去,目光不善。
蔡流芳道:“吴大人,你有所不知,昨日未曾放榜之前,殷歌此人曾赴陆进士所办的文会,在文会上写了一首诗,诗云: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中京,满城尽带黄金甲。这前两句的意思分明是等到秋闱放榜,他必定力压众举人,成为玫城解元!当时未曾放榜,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会中解元的?若非作弊,便是买通了主考官!否则定当不会如此自信!何况昨天他和高锦高公子打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中解元,若非早已得知结果,他怎么敢跟高公子打赌。”
“不错,一定是作弊了!”
“我们要求彻查!”
“他一个清河县的寒门学子,能中举人就不容易了,怎么可能中解元!”
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周围并不清楚内容的围观群众也纷纷开口。
“不错,他这首诗的意思不就是觉得自己能够中得解元吗?”
“必须彻查!”
殷歌脸色沉了下来,眼中寒光闪烁。
吴之衡沉声说道:“蔡流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怀疑本官徇私舞弊!”
蔡流芳脸色大变,急忙躬身道:“蔡某不敢,小人只是心中不信,只要让小人看到殷歌的试卷,以解心中之惑便可!反正如今已经放榜,难道还怕我们看他的答案?”
吴之衡呵斥道:“放肆!贡院门口,岂容你在此喧嚣闹事!”
就在这时,徐云淡淡道:“你想看殷歌的试卷?试卷取来!”
李惟当即取来三份试卷,有差役搬来桌椅,将试卷摆平。
蔡流芳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一抹冷笑,不管试卷如何,只要让他找到一点毛病,他必定要说本次乡试有徇私舞弊的可能性!
翻开第一份试卷,是公文,主考官的评价是甲下。
蔡流芳慢慢翻阅,一字一字的浏阅,看完之后,也不禁心里暗叹殷歌此人的确有真材实料,这公文写得一点毛病也没有,评甲确实没有问题。
接着看到时政论述题,评价是甲。这一题比之公文题更好,然而殷歌论述严谨,切入巧妙,观点深刻。
蔡流芳也忍不住点头。
忽然发觉背后有人踢了他一眼,扭头看向高锦,蔡流芳心中一颤,顿时知道自己看得太入神,竟然忍不住点头。
“诗词,一定要挑诗词的毛病!考试的诗词有严格的要求,他不可能也写得好,只要有一点问题,我必定加以放大!”
蔡流芳翻到最后一份试卷,只见上面写着《赋得古原草送别》。
蔡流芳心中一喜,赋得体最是难写,容易跑题,他就不信殷歌能写得好!
却见上面写着: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蔡流芳眼睛瞪大,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看到第三、四句,他就知道这是一首传世之诗。
他努力想要从中挑出问题,然而却发现,这首诗四十个字,无一字能改动!
此诗,已成神作!
蔡流芳眼睛越瞪越大,竭力想找出问题,可是任他如何绞尽脑汁,苦心焦思也不能找出一句一字的问题。
身后秋闱的第二名和第三名也凑上前来看,将那首诗念出。
传到人群当中,越来越多的人发出赞叹之声。
“好诗!当真是好诗!”
“这首诗明明语言平俗,简单易懂,可是我越读却觉得更有滋味。”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此句甚妙!”
“不愧解元之名。”
蔡流芳慢慢扭头看向高锦,语气干涩道:“没……没有一点问题……”
他终究没办法硬将好的说成不好的,心中已经后悔不已,自己和殷歌又没有仇怨,何必受陆锦的撺掇出言讥讽殷歌,此人的应试之诗如此精妙,将来最少也是个五品官。
高锦脸色难看,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便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意却锁定了他。
高锦陡然站住,抬起头来,便见绍惠郡主脸色漠然地朝向看来。
“陆公子,昨日的赌约你该履行了。”
高锦脸色陡然阴沉了几天,狠狠地瞪视着殷歌,说道:“你想让我给他下跪?做梦!”
绍惠郡主道:“君子说到做到,你不肯履行,别怪本宫动手。”
她轻轻一弹手指,白光闪烁,一口长剑不知从哪里弹出。
她一只手按着剑柄,一只手拈着剑尖,让剑身微微弓起。
旁人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立马往后退避,让出了一片空地。
吴之衡吴知府刚要呵斥,随即认出绍惠郡主,立马闭了嘴。
绍惠郡主身份特殊,他也得罪不起。
高锦面对绍惠郡主的剑意,脸色愈发的阴沉,他想起绍惠郡主的狠辣手段,可真的是那种会当街杀人的主。
高锦身后的老仆额头也流下了几滴冷汗,虽说自己是炼气镜的武夫,与绍惠郡主可算是同境。
但是同境的修道之人凭借道术神通能胜武夫一筹,虽说真正搏杀未必就是武夫输,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和绍惠郡主拼杀。
老仆忽然朝着殷歌走去,冷声道:“你区区一介平民,既便考上了解元,也不配我家公子向你下跪,年轻人不要惹是生非,公子不是你能得罪的人,老朽代替公子向你赔个罪,昨日的赌约就此作罢。”
虽然老者看似在劝说殷歌,实则却是咄咄逼人,以高锦的身份压着殷歌。
殷歌道:“我和高公子本无怨无仇。”
老者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个年轻人终究还是畏惧了他们背后的势力。
却听殷歌继续道:“但自昨日见面,高公子只因我与绍惠郡主同轿而行,但四处针对,咄咄逼人,想让我当场难堪便算了,甚至逼我和他进行不公平的对赌,输了便想要我的命。若是今日我未中解元,请问高公子会放过我吗?”
老者脸色阴沉,却也知道如果殷歌落榜,高锦一定会让人将殷歌废了的。
自殷歌作出“大鹏歌”讥讽高锦,高锦就不会放过他。
老者道:“我家公子当然会放过你。”
殷歌冷笑一声:“这话你信吗?”
“高锦,下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