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演戏啊
这首歌没写名字,好像是今年才在中音注册版权,创作者也没什么名气,但是旋律抓耳。
前奏是类似于吉他的拨弦声,响了足足二十来秒,就反复一段旋律,然后切入到口风琴的声音,接着是歌词。
方沂没点开资料夹,而是自己边听边记。
“傍晚六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描绘出一个失意中年职工的形象,好生生过着日子,天地变了。
这是被时代所抛弃群体的呐喊和震怒,但是,并没有搞的很放纵来大喊大叫,而是压抑着的,歌词娓娓道来,情绪也是逐层铺垫。
不知道为何,方沂在脑中想到了穿青蓝劳保服的李雪健身影,以及自己骑着自行车,在高炉旁路过的镜头。
歌曲前奏相当漫长,然而却意外的适合做故事背景乐,想象一下,当方沂饰演的小尹开始骑着车,那段拨弦声就切入进来,渲染出偏灰暗的气氛,他停下来怔怔的看着高炉。
忽然,高炉在他面前倒塌掉,整个影厅只有爆炸的声音回荡,画面中也是白茫茫的粉尘,音乐完全停止,待粉尘散去,新乐器口风琴声才接进来,望着在镜头前渐行渐远的方沂背影,那一刻,恐怕是很多观众不能忘记的片段。
同时还可以插入到小尹年少的时光,既是一波催泪的回忆杀,同样也是暗示着,他在远离那个童年,以及他终将逝去的青春。
不错啊。
方沂越想越激动,在本子上乱划几笔,把自己刚才的想法粗略记下来。又给中影的监制打电话说了这事儿,便开始往脑海中的构思剪辑。
这一剪就是一整天。
期间凑好影片的其他配乐,比如甜蜜时候的“雨的印记”,主角陷入独处内心戏时候的“bibonoaozora”等。这些配乐相当经典,用在《情书》上也不突兀,只是已经被人用了很多次,没有惊喜了。
到第二天,监制告诉他:“方导,那歌是一个摇滚乐队唱的,专辑卖得不好,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卖肯定是愿意卖版权――尤其是知道了要用在电影里面。”
“但是,歌词他们不愿意改。”
方沂:“改什么歌词?”
监制奇道,“歌词啊!咱电影拍的是钢铁厂,他这歌说的石门市最大的药厂破产转制的事情,和咱不一样,又因为有家乡的情怀在,他不愿意改。”
“不用改。药厂还是钢铁厂,又或者别的什么厂,有什么分别,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
电话那头沉默的听着,隔了会儿说,“那就买。”
也是在当天,方沂去京城的片场指导刘天仙拍戏。在现代戏的部分,刘天仙需要发挥一定的演技,她不能做纯粹的花瓶角色,
要眉目含情。
原版本的《情书》中,虽然名为“情书”,其实并没有写上明文告白的书信,而是用一张男主角为女主画的肖像,无言的诉说了被错过的情谊。
书中以女主角的慌乱作为结尾,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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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面羊装平静,一面想把卡片揣到兜里。然而不凑巧,我喜欢的围裙,上下没有一个兜。”
镜头再拉进,拍摄那一张卡片上的肖像,还有女主角红了的眼眶,使得真相被揭开。这一刻,无论是女主角,还是电影院的观众,心中都被这跨越多年的告白而打动。
在方沂这里,什么是“情书”呢?
他对刘天仙说:
“我们中国人的感情有时候很浓烈啊,掷果盈车,看杀卫d,好像比不过夏目漱石那句‘今晚的月色真美’来的含蓄……可是,我们也写出‘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这样的诗句,我觉得是超过了夏目漱石,因为这含蓄中还带了坚决。”
“你能理解它什么意思吗?”
“你能理解了,你就知道要如何演这段戏。”
刘天仙被他看的脸通红,但不是因为不明白而通红,而是他在直勾勾说情话。
小方是从来不说情话的,除非那是台词。
因此她摇头,故意让方沂来解释:“我不明白。”
方沂不看她,反而去看遥远的天空,“但愿我如星星,你如月亮,每夜铺撒光亮相互映衬,月亮暂时暗了,那星星就长明,留着光亮等待月亮的归来,在十五月满的时候一同闪亮。”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是说,“我不知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爱你。”
刘天仙瞪大眼睛,感觉脑子嗡嗡的,半天想不起来吸气出气,不仅仅是耳根,连脖子都可见的渗出红丝儿,藏在她遮掩住的围巾里面,她下意识紧紧抓住围巾。
方沂说,“但是,这不是我要告诉你的,而是你即将要告诉我……”
她得了发号枪一样马上说,“我,我爱你。”
方沂笑了,用手指推了一下她额头,“不,不是现在。”
剧组找到了京城某区的法院,uu看书腾出了一大厅,这里本来是给实习生用作模拟庭审的,现在却用来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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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尹川做了律师,他跟着师傅正要接到人生中一个大的桉子:为某集团开除数百名员工而辩护,一旦接桉并诉讼成功,他能够拿到对于他个人来说,了不起的一笔大钱。”
“然后,”方沂瞥向正在严肃状的刘天仙,“他在对面遇见了她。”
刘天仙因为和方沂耳濡目染,此时对电影拍摄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她说,“这就是你要的戏剧性吗?”
“明明尹川整个学生时代里,都因为家里拿不到该有的下岗津贴而陷入到灰暗中,他花了很大代价才挣扎出来;而多年后,他现在要为了组建新家庭而为以前最不耻的集体辩护。”
整个剧组静静的听他俩的谈话。
方沂摇着头,站到被告席上,望着原告席的刘天仙,“这不是戏剧化啊,这是人生罢了。我写这个本子的时候,问过法律界的人士,他们大概一年会抽出一段时间做劳工维权律师,找回做法律人的初心。”
“其他好多时候呢?”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