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然张了张嘴,她很想反驳父亲,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父亲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管韩小东之前有多不堪,至少在刚才,他表现的确实很成熟。
不过混混就是混混,还说什么刘军会狮子大开口,开玩笑,筹建山城证券那可是省市两级领导都非常重视的事情,一个开舞厅的有几个胆子敢和政府唱反调。
就在表姐和大姨夫说话的功夫,燕妮一直低着头。
虽然她恨韩小东,但是听到她一向敬重的大姨夫说了韩小东几句好话,她还是有些欣慰的。
毕竟,韩小东还是她法律上的丈夫,是她当年亲手挑选的男人。
心思单纯的燕妮在和韩小东领证时,曾天真的幻想过,你们现在不认可我的丈夫,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让你们,让我都骄傲的男人,到那时候,我会带他衣锦还乡,为燕家光耀门楣。
只可惜,这个幻想看来是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她和母亲杜秋月一样,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杜秋月一听说她嫁给不求上进的韩小东之后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的原因,也同样是她至今没下定决心和韩小东离婚的原因。
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
燕妮把头扭向窗外,望着黑乎乎的夜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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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韩小东穿着新买的羽绒服牛仔裤,顶着严寒,坐上有两条“大辫”的无轨电车,开始了他的市场调研。
前世,他做市场调研都是走访即将上市或已上市的企业,而现在的市场调研可真是下到市场里了。
他去了卖餐具的地方,看看现在火锅都有哪些种类,又去了大棚子,记录一下肉类青菜调料的价格,最后坐公交车,几乎把山城转了遍,了解一下目前山城几家比较有名的火锅店。
就在韩小东忙活的时候,市商业局的会议室里,谢安然陪着龚主任见到了红玫瑰舞厅的老板刘军。
刘军今年四十来岁,穿了一件黑色貂皮,手里拿着一个很夸张的大哥大,一咧嘴,一支闪着光的金牙便露了出来,一股江湖气扑面而来。
商业局的杜局给双方做了介绍。
“刘经理,你好!”龚主任主动和他握了手,刚刚杜局介绍刘军的身份是红玫瑰舞厅经理。
刘军大笑,大金牙堂而皇之的展露出来,“龚主任是吧!别人都叫我大军子,你这一叫我刘经理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刘经理,今天见你,是有这么一件事……”龚主任也没和这种道上大哥打过交道,说话很谨慎,他将筹建山城证券,看中了红玫瑰舞厅这块地的事说了出来,“刘经理请放心,我们会给你适当的经济补偿的。”
“没问题,有补偿就好。”大军子的三角眼里凶光毕现,“我这个舞厅装修花了不少钱,采用的全是外国名牌音响,而且现在一天最少能赚个几千块,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一口价,30万,我马上搬出去。”
龚主任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你还真敢要价啊!30万,你抢银行也没这么快吧!
龚主任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他还想继续争取一下,谁知道大军子已然起身,晃了晃手里的大哥大,“龚主任,我还有事,如果你同意,就打我的大哥大,杜局知道号码。”
这家伙竟然直接走了,把龚主任和谢安然就这么扔在会议室里。
谢安然满脑子都是昨天韩小东做的预言,不过几分钟后,她又说服了自己,韩小东也是混混,刘军也是混混,所以他才会这么了解刘军,没什么了不起的。
“龚主任,大军子就是个不讲理的棍棒,他才不会管你什么任务,有钱他就会搬,没钱他肯定不会搭理你,其实我昨天就该告诉你的。这种人,不好打交道啊!”商业局的杜局过来解释了两句。
龚主任没说什么,说了几句感谢的场面话后,回到南山宾馆。
筹备小组在这里租了个房间充当临时办公室。
龚主任把谢安然支开,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主要内容就是向领导汇报遇到的困难。
电话打完,龚主任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的领导不但把他批评了一顿,说他遇到事情不想着自己克服解决,只会找领导诉苦,而且还告诉了他一个更坏的消息,说是现在省证券公司还在进人,其中不乏一些有能量的官二代,如果你不能在今年年底前解决山城证券的选址问题,到时候省公司很有可能派人替换他。
龚主任当初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当时领导允诺他,如果山城证券筹建工作一切顺利,他会顺理成章成为第一任山城证券的经理。
可是,刘军就像一座大山横在他晋级的道路上。
不行!不管有多难,他都得把这座山搬走。
龚主任又分别给自己的同学朋友打了不少电话,都是寻求帮助的,他甚至还有病乱投医的把谢安然找了来。
“小谢,你家就是山城的,有没有什么关系能解决掉刘军这个难题,或者能托人跟他讲讲价,30万实在是太多了,刚刚我给上级汇报过了,没同意。”
谢安然傻眼了,她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哪里会认识刘军这样的棍棒?
“小谢,如果你能在刘军这件事上帮上忙,我把营业部副主任的位置留给你。”龚主任也开始乱许诺了。
但谢安然却真的动心了。从小到大她就是个官迷,营业部副主任这个职位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谢安然也打了一圈电话,找到了之前的老同学,可是她那些同学都是刚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哪里有能力帮她。
她一个当警察的同学倒是跟她说了几句实话,“安然,不是我泼你冷水,大军子在山城道上也算是有一号的,而且他手里还握有合同,就算是打官司你们都打不赢,想要他乖乖退出那块地,一是给他满意的钱,二就是找到能压住他的人。”
钱就别想了,30万,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一年都挣不到3000块,30万要工作100年,再说省公司已经否决了。
至于能压住大军子的人,谢安然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这件事对学霸谢安然来说,是一道无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