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黎!”赵竹真愤怒地看着童黎。
靖海楼立刻响起齐刷刷的拔刀声,所有的侍卫全都拔出军刀,随时可以出手杀人。
现在哪怕不认识赵竹真的人,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施德鸿道:“以女子之身带领御前侍卫出行的,年纪又这么小,恐怕只有景国当今国君的姑姑、大长公主赵红妆了。不过,听说您喜欢被称为长公主,那就这么称呼您吧。”
“长公主殿下!”
既然施德鸿说破身份,所有人不得不行礼问候。
“各位当我是赵竹真即可。”赵红妆道。
“童黎,还不退下!”董知府大喝一声道。
童黎死死地盯着方运,道:“你毁我圣道,可敢跟我一赌!你若真是读书人,真的有自信,何不给我一个赢你的机会!你在怕什么!”
“童黎,你确定你要自寻死路?”方运问。
“施德鸿说的对,我若不能胜你,你成就越高,我的文宫就越不稳,总有一天会粉碎!不过,我要与施德鸿联赌,你必须同时胜过我们两人,才算你胜,胜一人,你只能是打平,如何!”童黎已经如同疯魔,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施德鸿此时也不在乎童黎直呼他的姓名,道:“好!童黎,我之前看轻你了,原来你也是一个好男儿!方运,可敢与我二人联赌?”
方运看了看两人,突然微微一笑,道:“施举人,你恩师既然为诗君大人,一定对你有所评价,对吧?”
“当然。”施德鸿道。
“那么,诗君大人认为你最终能踏入什么文位?”
施德鸿向庆国方向一拱手,道:“恩师曾言,我有大学士之位!”
方运点点头,道:“好!但也不好。”
“为何如此说?”施德鸿心中隐隐不安,他没想到方运如此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碎一个未来大学士的文宫,消除我景国一个小小隐患,是好。你终究是我人族,碎你文宫,又不好。不过,你既然想压一国之文人,妄图断我圣道,唆使别人与我赌斗,我就要碎你文宫!这个赌局,我答应了!”
方运的声音掷地有声。
“那要看你有没有碎我文宫的本事!”施德鸿冷笑道。
钱举人立刻道:“方运,我们所有玉海城文人都支持你!你不仅能成为玉海府的茂才,必然也会到达第三山第二阁,力压施德鸿!”
“童黎,以后我们‘谈海社’的文会你要是敢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刘兄,不用你动手,六月上书山结束,童黎必然会被击碎文宫。”
“说的也是。”
董知府阴沉地说道:“施德鸿,既然你与方运打赌,那么就要一直留在玉海城,直到方运离开书山。”
“这是自然,我很喜欢玉海城的风光,逗留一个月无妨。或许我还可以多留几个月,参与玉海府一年一度的平妖诗会,争夺李大人的龙血墨锭。”
董知府道:“你误会了。我要说的是,如果方运胜了,你有避开赌局和誓言之术,就做好被我亲自碎你文宫的准备!”
施德鸿眼中闪过一抹慌色,随后镇定地说道:“这是我和方运之间的赌局,望董大人不要插手,坏了规矩。”
“我只杀坏规矩的人。”
施德鸿怒道:“你若敢杀我,恩师绝对不会放过尔等!”
“那就让他来!我们玉海城上下连龙族都不怕,还怕区区诗君?谁言圣道无枯骨?先有百家争鸣,孔圣脱颖而出,若孔圣不争,岂有我人族鼎盛!孔圣脚下枯骨何在?后有法家辅秦,一统大陆,若秦皇不争,岂有文同书、车同轨、度量衡!秦皇脚下枯骨何在?诗君胜,则我等为他磨刀石;诗君败,他为吾等踏脚梯,仅此而已!我自从悟通纸上谈兵以来,就只相信我手中的笔和脚下的道!”
“哼!”施德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在董知府面前,他还是嫩了点。
方运在一个进化论占据主导地位的世界生活过,自然相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任何世界都无法逃避的大道。
一位老举人长叹一声,道:“小黎,我和童侍郎是同窗,曾抱过你。你向方双甲认个错,他一定会原谅你。你不要赌了,你胜不了的。方运在龙舟上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候的李文鹰,他为举人时,龙舟文会从无败绩,哪怕那些天赋比他强的庆国文人也无法胜过他。”
提到李文鹰,连那些庆国之人也心服口服,李文鹰的天赋不仅不如四大才子,连次一等的人都不如,但是他现在的成就却仅仅次于四大才子,若是上一代的文人现在重排五大才子,那么除了以前的四大才子,第五人必然是李文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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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黎已经恢复了一丝理智,道:“程先生,董知府已经说过,圣道艰难,唯有一争。他方运不败,我就永远无法让才气畅通,无法让文宫稳固!今年的书山,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要战胜方运!事已至此,我若再反复,不等登书山,就已经文宫碎裂!我不知对错,我只知,我无路可退!”
“你……”程举人无言以对。
施德鸿道:“童黎,我乃一州解元,你若有意,我明日可去贵府与你切磋诗文,如何?”
童黎喜道:“施前辈真的愿意助我?”
“你我同为人族,理应相互帮助。”
“谢施解元!我若能压过方运,必报你大恩。”童黎面露喜色。
程举人怒道:“童黎,你不可一错再错!”
那施德鸿立刻道:“这位老先生,此话差矣,童黎追寻自己的圣道,我也要通过书山堂堂正正胜过方运,何错之有。”
方运缓缓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连亚圣曾子都要每日反省自己是否忠、信和勤,你区区举人,如何敢称无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此乃圣人之道,你怎能逆圣而行!”
方运的话和往常一样,但唯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八个字有一丝细微的差别,传播的极远,但没有人立即觉察,也没有人往那方面联想。
施德鸿微惊,他刚才以圣言刺激童黎,一举成功,没想到方运竟然同样以圣言指责他。
许多景国文人微笑点头,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些人明明都支持方运,可有的笑容僵在脸上,有的笑的更开心,有的收敛笑容冥思苦想。
在场几乎所有文人突然完全忘记几人的纷争,许多人口中反复低声念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八个字。
那目空一切的颜域空更是立刻转头地看着方运,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异彩。
方运暗叫糟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八个字可是朱熹对中“吾日三省吾身”的注解,在他看来这八个字很常见。可这八个字从来没出现在圣元大陆,那意义就不同了。
在众人看来,是方运在延伸和解释中曾子的话,秀才竟然注解亚圣之言!
在圣元大陆,众圣经典可不是随便能注解的,一般大学士都不敢著书解释众圣经典,那些众圣的经典基本都由大儒注解。
大儒之下注解众圣经典本身不是罪,但要是哪句注解的不对,会立刻遭到群起而攻之,这可是圣道之争,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所以,哪怕是大学士解释众圣经典,都会引用大儒的注解,和“请圣言”有些类似,最多是在大儒的注解上加一层自己的解释,名为疏。
可方运这话是直接为注解!
童黎突然低下头,目露狠色,竭力思考方运这句话,想要找出这句话的漏洞,但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三息,他就感到文宫开始晃动。
“不好!这条注解有大义理、大学问!我无力辩驳。”童黎心中大惊,急忙停止思索,而背后的汗水直流,心中无比悔恨,可却知道已经再无退路。
童黎心中充满绝望。
施德鸿也立刻低头思考,嘴角浮现一抹嘲笑,暗道方运自不量力,那众圣经典的每一句话都有天地至理,拥有无穷力量,早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胡乱注解被碎了文胆、毁了文宫,现在不成大儒,无人敢乱开口。
施德鸿快速思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八个字,想要找到破绽,切断这八个字跟曾子名言的关系,从而完全否定方运,然后让方运文宫开裂。
他不断思考,但很快发现,这八个字无懈可击,以举人文位永远不可能从中找到漏洞。
不仅如此,施德鸿越是回味,越是觉得这话蕴含至理,若是有人说这是某位半圣所作,他必然会相信。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觉得他的话有理!”这位诗君弟子在心中咆哮。
董知府兴奋地夸赞道:“方运当真大才,此句蕴含圣道之音!或许多年之后,此句可成为科举考题!”
“对啊!方才那果然是圣道之音,虽然离圣言还有极大的差距,可终究贴紧圣道。”
方运急忙道:“各位不要说了,我只是误打误撞说出这句话而已,怎么可能是圣道之音。”
董知府却神色一动,向窗边走去,看着窗外的玉带河,微笑道:“是不是圣道之音,一看便知。”
众人立刻涌向窗边,连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无比兴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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