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刚刚坐回去的凤如兰又站了起来,手扶龙拐浑身颤抖,似如行将朽木之人,然而与此前见王九通的心绪不同,凤如兰的目光是更的是谨慎和警惕的意味,甚至还伴有怒火涌动。
说话间,程明庆携子程少景双双走进,右侧便是林振海、林信父子,正中央则是齐眉飞龙似的张狂老者,一身黑色的披挂尽显着飞扬跋扈,其虎背、熊腰、巨人之肩无不让人眉宇耸竖、内心发紧,仿佛严阵以待似的全都看向当中老者。
不用问,此老正是近年来与明家齐名的大型超级世家之主,钟无秀了。
说起钟无秀就不得不提钟、明两家的恩怨,实际上钟家的崛起完全是因为明家,当年钟无秀乃是明家外支的一部分力量的首领,修为精湛、天赋异秉、智计过人,是一个难得的狠角色,在明家,钟无秀伺候了明东城鞍前马后二十余年、忠心耿耿,是以明东城对其极为重视与信任,最后终于在距离中天城不远的一处名为风池城的地方给他安置了家眷。
当初明城十秀都是风池城虎视眈眈,明东城暗中帮助钟无秀崛起,最终风池城纳为已用,而后来,因为钟无秀的劳苦功高,明东城立意让钟无秀单挑大梁,钟无秀也没有拒绝,于是携家带口的作主了风池城。
过后的十几年来,钟无秀一直兢兢业业的打理着钟家琐事,也因此钟家一点点的辉煌,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明东城对钟无秀的资助,就是十八年的那一次交易会,本来钟无秀没有资格参加,最后要不是因为明东城的有意推荐,钟家也不可能通源斥巨资获得了三大宝典。
从此以后,钟家崛起中天,本来钟家的崛起对于明东城是福非祸,然而近些年,钟无秀的狼子野心终于展露头脚了,先是地盘之争,钟家为了风池城和中天城中间的几个山谷、峻岭的矿脉、药材产生发生了连续两次冲突,再也就是运输的商道也被他们抢走了几条,最后钟家干脆大旗一举,号称太玄第一世家。至此,明东城才发现自己养虎为患了。
明东城带人去质问钟无秀为什么这么做,结果回答的是钟无秀近达六重的神武本领,与钟无秀战成平手的明东城才知道大事已去,于是退守中天,倍受煎熬。没想到钟无秀更为过份,明家有明城十秀,钟家的风池六仆,可钟无秀仍不知足,尤其是近三年内,钟家大肆发展,渐渐将触手伸回了中天城,搞的十秀内部崩裂、意图不明,随时都有倒戈的危险。
前仇旧怨提及起来繁复驳杂,无人能够说清,归根究底,钟家是跟明家干上了,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所以钟明两家一向不合,在明东城丧礼之际,钟家的出现,无疑让明家丧主的悲痛激烈化,所以明家人才有这种反应。
所有明家人都站了起来,明承风更是蹙着浓眉、手握剑柄,看起来一旦有个什么变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将这些忘恩负义之辈斩于剑下。
风绝羽大体上知道一些钟家跟明家的纠葛,无意间抬头想要好好看看钟无秀时,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形,这个人正是那钟公子。
“看来林家和钟家已经走到一起了。”
他又看了看程明庆:这老家伙怎么回事,三家同时出现,莫非程家也倒戈向钟家了?
“你们来干什么?”明承风上前质问,语气不平,隐隐愠怒,至于明老夫人却一直没有作声。
钟无秀斜睨了明承风两眼,满目不屑,以他的年龄还不至于跟一个晚辈计较,钟无秀理也不理明承风,双手一拱在凤如兰老夫人面前拜了一拜道:“无秀闻听家主逝去噩耗,前来拜祭,请夫人节哀顺便。”
这番话说的有礼有体,容不得别人发火,可以看的出来,钟无秀从一无所有到今日的辉煌绝非运气所致,至少,这老家伙的城府深的让人觉得可怕。
凤如兰冷着脸,愠色未减,他再恨钟无秀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无礼取闹,说到底人家是来拜祭的,要是这个面子也不给,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明家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吗?
老夫人微一摆手,道:“承风,退下。”然后单手一呈:“钟家主有心了,请……”
沉重的气氛始终弥漫的丧礼大厅久久不散,再加上明东城刚刚死去的郁结,大厅里无比的森冷,那种感觉好像将人扒光了扔在天寒地动的雪地里一样无助。
钟无秀点了点,脸上挂上了悲恸之意,默默的拂袖抖袍双膝跪地,悲呼了一声:“恭送我主……”
然后道:“无秀受城主之恩,才有今日之风池,无秀永不敢忘,我主走好,待无秀查清谋害我主凶手,无秀定将此人首级奉于我主墓前,以告主人在天之灵……”
说着话,钟无秀无比悲凉的拜了下去。
然而此举却是引起了所有明家的嗤之以鼻,钟无秀肯替明东城报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谁不知道中天城这地界没有人比钟无秀更希望明东城死了,你不举杯庆祝就已经不错了,还告慰人家在天之灵,尽睁着眼说瞎话。
事实上谁都明白钟无秀的做作无非在宣扬自己的大义,没有忘本,可惜这般作派除了遭人白眼之外,也就只有几个不明真相的家伙才会赞赏的投去几道微不可察的目光。
拜祭过后,林振海、程明庆也纷纷上前,随之而来的鲁家、荆家、云家的家主也纷纷的出现,大礼直接进行到下午,基本上每一个人才拜倒,然后在后厅奉承茶,按理来说这个过程只是一个过场,大部分人吃了茶基本上都可以回去了,之后下葬的时候关系要好的可以过去观礼,然而在场的众人看起来却是没有走的意思。
风绝羽一直跪在前面大半日累的腰酸背痛,借个机会跟明承风说了一声到后厅去喝口水,后面的话也就没听着,不料想刚喝了几口,突然间一个人影拦在了他的面前,正是林信。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一眼就认出了风绝羽,当即不顾众多家主在场就在后厅嘲笑了起来:“风绝羽,你怎么穿着这样?莫非阁下还有一个身份是明城主的私生子?”
其实他早就看见风绝羽了,一直没逮着机会贬低贬低他,恰好回到后厅的时候,两人撞上了,林信哪敢放过此等大好良机,这番话一说出来,整个后厅的家主都把目光转了过来,盯晴一瞧才认为,风绝羽正是那个在交易会上交了好运从二类宝物中获得了一件白环珠的家伙,不由纷纷起疑。
风绝羽正自垂首悲伤的功夫,哪有时间理会林信,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一言无法的走到一旁拿起茶杯喝了下去,然后就要走。
不曾想林信不依不饶一个闪身拦在他的面前:“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刑坤的麻烦处理完了,不代表风绝羽就可以惹事了,他实在不想跟林信这种人有什么牵连,不过这小子也太不识时务了,明东城大奠竟然说出这种话,幸亏明家人现在还在堂前行孝礼,不然用不着自己出手他就得被赶出去。
风绝羽侧着头打量着林信,只说了一句话:“林公子,今日是明城主大奠,希望你积点口德。”
本来是提醒林信别乱说话,哪知道那小子误以为风绝羽露怯了,放声大笑:“哈哈,你害怕了,我倒以为你姓风的怎么在中天城肆无忌惮,原来你和明家还有这层关系。”
此言一出,风绝羽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了,该死不死的今天就不应该穿上孝服,还出现在家属席位上,看看周遭家主的脸色,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算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风绝羽干脆不想理他,就在这个时候,凤如兰乃至所有明家人都来了,据风绝羽观察除了几个年轻点的妇人和孩子之外,这几个人都是明家的主事人,包括明承风,随同着明老夫人,身后跟着王九通,旁边就是钟无秀、林振海、程明庆,乃至陈家家主陈万空、鲁家家主鲁未匠、云家家主云羽荣、荆家家主荆绝心,全都到场了,仿佛一场盛会,大步流星的走进后厅。
风绝羽和林信就在站在门旁不处,其实这个角度很难发现二人,凤如兰、钟无秀也压根没去看厅里有什么人,直接走近,凤如兰就坐在了居中首位,严肃、肃杀的冷冰着脸,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老人家急怒不已。
进了厅内,各大家家都把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不需要赐座,钟无秀自顾自的坐在左边下首首位,随后是林振海、程明庆。
等到众人坐好,凤如兰寒着脸问道:“钟城主有什么事不防直言,老身听着便是。”
钟无秀道了句不敢,然后打开话腔,只是他一张口,风绝羽就意识到出事了。
“钟某想说的是,中野城的管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