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多久没和零号联系过了？」
会议室烟雾缭绕，余庆东厌恶的用手煽了煽，几次想让人将窗户打开，都忍住了。
「97天了。」
随后，会议室又陷入到沉默中，就是一根根烟吸的更恨了，仿佛在跟这忽明忽暗的烟头较劲似的。
「97天，失职啊各位，97天！」
「这次为什么是北米最先放出7测的消息，上面还等一个答复。」
「应该是因为那座城市。」
「所以，米国人的所作所为讨了零号的喜欢？」
「他们跟零号联系上了。」
「能确定吗？」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去争宠吧？后宫甄嬛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怎么办，也搞个天使之城？」
「这是不可能的，玩家的聚群效应避都来不及，怎么能……」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余庆东的思维发散。
北米国服最先爆出7测的消息，迦南母公司是以看笑话的心态来对待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消息，你们凭什么先知道？
最后却打了他们的脸。
本来7测应该是件好事、喜事，是迦南母公司撅起最大利益的高光时刻，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零号就好像「自家人」，迦南就是自家的孩子，这冷不丁的「移情别恋」，不仅让人无所适从，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和「嫉妒」。
呵呵，嫉妒。
可不就是后宫甄嬛传么？
也许这正是零号想要达到的效果？
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同事们争论，余庆东知道，这间办公室里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真正拿主意的在上头，他们也就是个听话办事的。
叮铃铃……
手机响了，余庆东的神色一震，起身离开会议室，走进相连的小间，接通了电话。
剩下的人也不吵了，安静的等上面的「处理结果」。
「是，是……确实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
「零号联系不上……办法都用过了……是，我们绝不放弃，一定想办法。」
「目前能联系上的只有守护与记录之神艾耳忒弥斯……好的……她应该是人工智能AI……就是不知道是哪家供应商供应的……是，我们绝不会冒险……没有后门……那次出事儿后，所有的「预留接口」都被清除了……是，我们没考虑的那么长远。」
「艾耳忒弥斯应该就是系统的中央智脑AI……语境？您是指？」
「好的，我们一定认真执行……至于分封……目前在各方面都有所顾忌……是，我们一定认真研究，尽快拿出一份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力争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不打扰您休息了，有了结果，我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挂了电话，余庆东长松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一抬眼看到办公桌上的相框，那是他在世界元宇宙大会上跟各国政要们的合影留念。
无声的苦笑一声，余庆东来到外面，在会议桌中央的位置坐下。
「各位，我们是时候迈出关键性的那一步了，解放思想，改革进取，永远是时代的主旋律，线上和线下都是。」
其他人闻言一震，都知道上头终于有了决定。
「我们在迦南拥有重大利益，我就不说它对各个方面的影响了，你们都懂，我们的工作从某
种意义上来说，是起到了火车头的作用，今年国民经济GDP重回两位数的增长，迦南功不可没，一个线上的经济体已经超过北上广深是什么概念，它已经占到了我们总体经济体的30%，30%啊各位，单独拿出来就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要是把各个国服都算上，线上经济已经占线下经济的50%以上，一半啊！」
「它还永久性的改变了世界政治、经济、文化格局，极大的改善了我们的生存环境，极大增强了我们的话语权，特别是在软实力上，让我们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
「它在科技生产力上的作用也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新材料带来的新科技、新工艺、新运用，极大的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从「门」里吹来的「风」，吹绿的各行各业，依托迦南，依托无穷质，依托元宇宙虚拟现实经济，我们不仅实现了最大程度的就业，还实现了最大程度的繁荣……这都是来之不易的成绩。」
「但我们能满足现状，不思进取，就这样躺在功劳本上得过且过吗？」
「不可以，就算我们满足，竞争对手不会满足，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实现弯道超车，就算这办法对他们是有害的。」
与会之人听到这里，神色都是一动。
发生的北米的世纪大迁徙举世皆知，什么天使之城，什么一个完全由玩家和游客组成的未来之城，别的国服不清楚实情也就罢了，华国国服会不知道？
玩家的聚群效应，必然会带来一系列不可预料的结果，线上会与线下实现某种程度上的重叠，这是华国国服早就发现的真相。
正常情况下，疏散都来不及呢，还搞什么天使之城。
米国人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讨好线上，讨好零号。
零号希望线上和线下重叠，希望神秘入侵现实，带来极大的不安定因素和隐患吗？
就以前的观察结果分析，他好像没这方面的意图，事实却是，米国人成功了，成功的绕过了迦南母公司，跟零号勾搭上了。
这很危险。
「我们要改革，要解放思想，这第一点，就是要融入迦南的语境。」
「什么语境？」
「城主府、治安官是，办事处、税务局就不是，老爷、大人是，同志、老铁就不是……大家下去，尽快拿出一个方案，国服在线上的机构全都要改名，线上的工作人员全都用NPC的方式来命名，线上决不允许出现线下的词汇，更不允许将线下的事带到线上……以后，每个线上的工作人员都要经过严格的培训，经过考核合格才允许上线……」
就这，就这？
很多人在心里想。
「还有分封，以及国服在线上的总代理人的问题。」
来了，来了！
会议室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与会之人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东西，好像能盯出一朵花来。
「国服改成诺曼公爵领下的贵族封地，是大势所趋，我们不改，竞争对手可没有这样的顾忌，也不会等我们做好准备再改。」
「这个总代理人将是国服在线上的权限象征，这个人选自然会牵扯到方方面面，不可讳言，将如此重大的责任和权利放在某一个人身上，别说上级不放心，我们不放心，14亿国民也不会放心。」
「但这个人必须得有，怎么办？」
「大家商量一下吧。」
长篇大论这么久，最后才引出这个敏感的议题，一时间没人说话，迦南公司的***们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对这个议题不怎么在意一样。
「老廖，你负责线上运营，说说你的看法。」
眼见于此，余庆东只好点将了。
老廖是个谢
顶的中年人，刚加入迦南母公司不久，从他已加入就被委于重任来看，有人猜测他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因此对他都很……客气。
「那我就说说？」
「大胆的说！」，余庆东鼓励道。
「正值7测的敏感关口，这个问题要尤其慎重，我认为，这个人选不外乎两个方面，一个是上级任命，走线下形势，一个是线上筛选，走群众路线。」
「前一个很好理解，后一个……怎么个路线法？」，角落负责人力资源这块的副总裁问。
「也就是从玩家中间选。」
「……这，恐怕不妥吧？」
「是啊，是啊，不妥，不妥。」
「太儿戏了，怎么能从玩家中间选呢？怎么选？等级、战力、贡献？还是资产、声望、金钱？」
「我看还是第一种吧。」
「第一种不符合迦南的语境吧？上级一直强调这个语境，系统也一再要求，中央智脑艾耳忒弥斯明里暗里都说过不少遍了吧？」
「那怎么办？」
「都别说话！」，余庆东敲了敲桌子，「老廖你继续说。」
「第二种并不是要从玩家中间选，也可以是NPC嘛」
「啊？」
众人大感意外，这是大多数人都暂时没想到的盲点。
但仔细一想，NPC好啊，NPC既能做到应和迦南的语境，程序设定一下就可以了，又能规避「大权落于私人」的敏感点，再说，NPC当这个领主、贵族，代表A1权限，上上下下都能放心，因为它严格来说，只是个工具。
最后还是换汤不换药，还是受线下的控制。
「NPC不错，可以专门为此开发一个AI？」
「AI能进入迦南吗？」
「可以跟系统提嘛，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如果可以，倒是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余总你认为呢？」
余庆东不置可否，「你们都赞同这个方案？」
大多数人纷纷点头。
「那好，就这样决定吧，下一个议题，分封！」
会议室又沉默下来，这领主只有一个，象征国服的A1权限，受线上、线下的瞩目，没人敢对此有什么妄想。
这个分封就不一样了。
「咳咳，国服积分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多少人达到分封条件了？」，余庆东还是问负责线上运营的老廖。
老廖早有准备，拿出来个厚厚的笔记本，「已经达到最低骑士爵位与军衔的基本都是老玩家，数字是一万四千八百人，这还是排除一直待在公服不肯转回来的那些人后的数字。」
「这么多！？」，一位高管惊呼道。
「国服开辟的时候，积分就积累下了滥发的隐患，后来一再扩展，国服面积的一步步扩大，都是玩家们一点一点的打下来的，任务报酬积分一直是很大一块，导致海量的积分分散到了玩家的手里，由于功勋和积分可以买卖，大量积分因此儿集中到一小撮人手里……」
「积分不是可以换道具吗，就没人消费？」
「相比巨大的存量，消耗只占很小一部分，原因是，积分商店的刷新机制问题，所以……」
说到这，几个高管就很尴尬。
当初正是他们出于节省成本考虑，才坚持将积分商店的刷新机制调到「最慢」的程度，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玩家们就算有积分，也兑换不了多少东西出来，一段时间内，极大的节省了成本，财务报表因此儿极其好看。
但代价是，极大的抑制的积分的消费，导致国服积分一再贬值。
一边是滥发，一边有限制了消费渠道，可不就促生出巨大的存世量了吗？
以前没问题，就算再贬值，国服任务该做还是要做，积分该领还是要领，现在不一样，要见真章，国服积分就是实打实的军衔和爵位。
土地啊！
跟帮派驻地一样，一旦分封出去，按照系统规则，基本上就很难收回国服了，国中之国，实在难以容忍。
但现实逼迫又不得不如此。
怎么办？
「这么大的存世量绝对不行！」，一个高管说道，「土地都分完了，国服怎么办？线上线下如何交代？不行，不行。」
「那就想办法突击消费一波？」，另一个高管提议道：「国服拿出一部分资源出来，让玩家们兑换？」
余庆东还是不置可否，拿着小本本只顾着记录。
「那要拿出多少资源来啊！」
「是啊，是啊」
「只能提高价格了」
「就怕玩家不买账。」
「严格保密应该可以。」
「很难吧，还有其他国服呢」
「国际服不存在积分存量的问题吧？」
「就怕他们给我们捣蛋。」
「采取一些强制性的措施呢？比如接取任务，交易税收都强制用积分结算？」
「那就是明抢了。」
「玩家肯定会不满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怎么办？」
「余总？」
余庆东这时才说，「开放积分商店，引导鼓励玩家兑换，都没意见吧？」
几个有异议的高管左右看看，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那好，财务部门算一下，要准备多少资源才能应付可能发生的挤兑……至于强制用积分结算……」，说到这，他的顿了一下，「不仅应该作为应急之举，还应该固定下来，我们不能发了积分就不管，要维持积分的信用，不能让它沦为擦屁股纸，在座的各位不会连最基本的经济学规律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