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被噎了一下，“我生她养她，为她做的还少吗？”
“那我好好的告诉你，对我姐来说，我们家人都不合格，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人站在她身后，为他解决困难，甚至她最大的困难都是由我们给她的。
以前并不明白这一点，因为你们从她身上剥削出来的东西，最后都落到我的手上，我是得利者，我本来该沾沾自喜，拿着这些东西保持沉默的。
后来我才发现我高兴不起来，我没有她优秀，没有她那么爱自己的家人，也没有她那么刻苦。
说实话，我根本不配得到这些东西。
其实你心里清楚，你们遭遇的这些事，如果没有我姐也撑着，现在家里就是一团糟。
你们别占了别人的便宜，又不肯承认。”
杨树被他说的无地自容，“你给我滚出去！”
“我可以滚，但你好好的想想我说的话。你得想清楚，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帮你，也没有人会一直不变的讨好你。哪怕是你亲生的儿女也一样的。
想要从别人身上获得什么，你得想想你究竟给了别人什么。”
杨凌对他爸妈没有什么恶感。
相反，他从他们这里得到很多爱，得到很多物质。
他对家的记忆是温暖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才深刻的发现他姐姐在这个家里得到了什么。
她得到的是冷落、排斥和剥削。
如果家里的人没有人再用温暖对她，她只会离这个家越来越远。
她会跟家里断亲。
在她组成自己的小家之前，她会一个人孤伶伶的，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人会是她的亲人。
杨凌走到客厅跟他四叔说了一声之后，背着背包出去了。
他又去市里的医院看了他妈，她的状况还是不好。
医生说以后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他不敢想最坏的结果。
给秦川打了个电话。
秦川应该在玩游戏，手机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不是回家了吗？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你在家还是出去旅游了？”
“这种时候人挤人，有什么好旅游的？我宁愿在家躲着打游戏。”
“那你开车来市医院接我。”
“市医院？你怎么了？”
“我没事，是我妈，她半个月之前出车祸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秦川顿时觉得游戏不香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挂完电话之后，他直接光脚穿的球鞋，拎上车钥匙就跑。
一边开车，一边想，刚才挂电话挂的太早了，应该要安慰杨凌几句才合适。
果然这种事情没经验。
秦川在半个小时后到了市医院。
杨凌背着背包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到秦川的车就跑了过来。
秦川：“我不用上去看你妈妈吗？”
“她昏迷不行你看她也没用。”
秦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能怎么办呢？”杨凌拉开副驾，坐上去。
秦川看他，“你想去哪？”
“哪里都不想去，你随便找一条顺眼的路就开吧。”
秦川把导航给关了，慢悠悠的把车开出去。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秦川，我感觉我被一层雾气给罩住了，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正常。
我爸被撞坏了腿，我妈现在还在重症病房里出不来。
我却没有感到有多痛苦，我好像还是个局外人。我姐虽然不在家，可所有的事还是她在扛。
我想过要努力，我想过以后不能让她太累。
可真正出事的时候，我什么事也做不了，我只会放嘴炮。
我爸骂我姐的时候，我也只能说一两句话维护她。
其他的我帮不了。”
秦川很聪明，但是被这种事他没有办法解答。
他是个独生子。
成长的过程中只有父母，连亲戚都很少见。
更别提亲近的朋友。
如果不是杨凌一意孤行的靠近他，他现在还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这并不代表他不受欢迎。
相反他在学校很受欢迎，只不过离开学校之后他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在他的私人领域里，他从来不愿意让别人进入。
杨凌除外。
所以，杨凌遇到的事情他无法解答。
杨凌也不是真的想听秦川的答案。
他也只是在发泄心里的不平衡。
他心里十分清楚，遇到真正无法解决的困难时，他姐姐会出来。
正因为清楚这一点，他才觉得自己没用。
彻彻底底的没用！
秦川绕了他们这座小城一圈，才把车子开回别墅。
保姆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秦川：“吃饱喝足之后就去想想明天怎么填志愿，填完志愿就跟我去我爸公司打工，好歹有点钱赚。”
“你填什么学校？”
“殷大。”
杨凌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秦川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我建议你报志愿的时候跟你姐姐的讨论一下，她肯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应该要填近一点的学校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我们近一点的学校很差，没有好的平台，没有足够优秀的同学，为了便利的四年，毁了你以后几十年的便利，你觉得你的选择很对？”
“你得填你能填到的最好的学校，以后你优秀的同学都会成为你资源的一部分，才会更有利于你的发展和你家人的需要。”
杨凌哑声道：“如果我姐姐知道应该也会说你这样的话。”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你这段时间的付出与努力，你努力的伸手够到你能够到的最高的果实，有什么理由不去够呢？
你是认为你离家近是能帮他们治病，还是能帮他们治腿？
你就算你这几年学医，你也治不了他们！”
秦川不觉得他的理论有什么问题。
他看到过太多的人因为一时想不开，在人生重要的节点上把自己给毁了。
而一次又一次的选择错误，人生就越不可能走回正轨。
受到的压力越大就越不敢轻易改变，只能在某个不断坠落的怪圈里反反复复的循环。
杨凌灌了几杯水才让混乱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我要跟你去同一个城市。”
“好。你要是不想给你姐姐压力，我借钱给你，让你支付你爸妈的治疗费和保姆费。学费和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