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个问题让他们也无法回答。
其实这个事到底是给了我多少的难过呢?
至今我没有看蓝家夫妻的结局。
因为我怕,我怕他们会做出来我不想看到的事。
而且我也没有去和他们道别,像房书安这种直来直去,不顾一切的人,他都没敢去在见蓝家夫妻。
我去看了尸体,说是残存的布娃娃,或许都是一种保守的形容了。
真的说这个尸体已经是破败不堪了。
法医看着我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才给我递烟:“这具尸体是我唯一一个不想再见的。”
我抽着烟听着他说下去。
“破败,破旧,残存,勉强……能够形容的词汇都用在她的身上我都无法形容她的状态。她的内脏……”
一个近六十岁的法医转过身,他眼睛红了。
好半天才回身说:“她的内脏说是那些伤口,其实我们真的想说的是,碎了,已经不存在了。她的口腔,音带都是有损伤的,她是声嘶力竭的喊过,她在那一片洁白的棉花地里,她……”
法医抽烟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心绪,好半天了才说:“她希望自己活下去,哪怕多活一下她都是好的。其实你知道吗?她才25啊,她……”
终于这个看过人间险恶的法医还是蹲了下去,抱头说:“她才25啊,她不应该死的。就是她真的死,她也可以是被扎死了,而不是这样,她……”
他哭了起来,积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直接崩溃了。
我任由香烟烧到了指尖,我瑟缩了一下以后扔下了香烟的头。
“可是她终究是这么死了。”
“大师傅,我不明白。他是精神病,可是他怎么能够这么做呢?二人无冤无仇,他为了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说:“贫僧该走了。此事已随风,心中不必在记挂了。”
这话是说的他,也是说的我自己。
可是我又如何能够释怀,那个姑娘被简单的修复了,很耐看。
她整个人灰白的躺着,没有痛苦,没有情绪。
好像是她没有来过一样。
我看着她的时候,心中想起来了的全部都是棉花地的景象。
洁白的棉花,殷红的鲜血,凄厉的叫声……
我到底要多久才能够把此事变成我千百年之中的过往一段呢?
这一刻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知道香消玉殒是真的。
回到了凤骨堂的时候,我才给蓝云芳超度了。
“南无阿弥多婆夜,多他伽多夜,多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多,悉耽婆毗,阿弥利多,毗迦兰帝,阿弥利多,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随着经文我的心绪也平复了下去。
我突然又想起来了那两句话。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猛然间我泰然自若,就是这么静静的拿起来了经文去看着。
回来的第三天,我借到了一封信。
现在这个时候邮差是真的少见,我有些奇怪的拿了起来。
看着封面的那一刻我没有敢开去看里面的内容。
蓝家。
两个字,拨乱了我的心绪。
正在我怅然的时候,房书安的电话过来了。
“喂,房队,又出事了?”
“嗯。”
“什么事?”
“蓝家夫妻,自杀了。”
一句话,说的我心一个颤动。
“怎么死的?”
“用的汽油,烧死的自己。”
我听了直接愣住了,沉默了很久以后我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还是打开了这一封信。
看着笔记应该是请人写的。
尊敬的大师傅:
您好,当您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我和老婆子应该是已经死了。
他们的事我知道了,很开心,因为他们死的比我的女儿还要惨烈。
但是我依旧无法让自己活下去,我和老婆子这一辈子苦吃了,罪受了,结果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的命,没有了啊。
她今年25岁,还有三天她过生日,结果她过不上了。
我们年年给她做长寿面,说啊,吃长寿面要长寿,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可是她怎么就死了呢?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后来想了想,可能是我们的孩子注定了这个结局吧。
想了很多,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其实我今天就是想要告诉您,我和老婆子真的谢谢您。
我们也知道,如果说那个人去判刑,或许是没有罪的。
所以我们也想了,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我们就自己去整死他。
没想到,您把一切的事都办好了。
我们活了这么多年啊,没有相信过神啊,佛啊的。
但是这个时候我是希望有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求他们给您一个长寿。
活着吧也是要分人的,我们活着就是活着,您活着是可以救人的,帮着我们报仇的。
大师傅,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说什么了。
这里多说两句我自己吧。
我后悔,我后悔那天应该听女儿的话去接她。
我如果去接她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呢?
想不明白了。
最后,还是说一句谢谢啊,我们两口子这辈子没有指望了,下辈子,下辈子当牛做马的去报答您。
别。
……
随着最后一个字,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情绪了。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我看着外面,很久了才回过神默默的把信笺收了起来。
嗔绝叫我状态不对就过来了。
“师傅,您这是?”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明天小慧放假吗?”
“我看看啊。”
嗔绝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
“放假,明天是周六。”
“那我们去转转吧,最近太闷了。”
“行,我去准备,我们去什么地方?”
“上次的长城总觉得小慧没有玩尽兴,这一次还是长城吧,后天去故宫转转。对了……”
我突然停顿了一下,看着外面我深吸一口气说:“明天先去一趟十三爷的陵墓吧,我想见见那位十三爷了。”
他听着愣了愣:“他不是……”
“嗯,去了地府了,可是那里尚且还有他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