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早就看过那个文件里的视频，因此只是摆出了一个疏离冷淡的笑。
客厅里一时之间居然鸦雀无声，只有孙佩月剧烈的呼吸声。
孙雨佳生怕沈老爷子不信，掏出了手机找出视频想递给沈老爷子，却被阿忠抬手一拦。
手机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了沙发脚上。
“那老东西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他要是死了，沈之寒更是要把持着沈氏不撒手了，我现在不趁机多拿点，以后去喝西北风吗？”
孙佩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宽阔的客厅里回想着。
“我儿子是长房长孙，哪像是那个野孩子，不过是个戏子生的。那个死老头子一开始不是也看不上他？”
“当年老头死活不认那女人是沈家儿媳，谁想到那女人一死，老爷子就变了心意了。”
“她倒是挺会死！”
“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现在居然爬到我们头上了。”
“他爹也是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为了个女人连家也不回。”
“还有沈若明那个野种……”
她的声音在因为客厅的空旷听起来格外清晰。
沈老爷子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着，抓紧了沙发扶手。
沈之寒看向一脸错愕的孙佩月，下颌绷成锐利的直线，眼神里逐渐染上暗色的杀意。
“老爷子不是，你听我说。”孙佩月终于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冲向手机，连脑袋撞在沙发上也没发现。
她哆哆嗦嗦的去按屏幕，却因为颤抖按不稳，终于忍不住把手机狠狠地向地上一摔。
哗啦一声，屏幕黑了下去。
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这段视频沈之寒并没看过，他锐利的眼神看向孙雨佳，孙雨佳瞬间觉得难以呼吸。
她没敢把这段视频发给沈之寒，而是私自存了下来。
毕竟她再傻，也知道这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谁能想到刚刚阿忠那一挡，让手机视频往后划了一个。
沈之寒的脸上没有表情，手指却死死地攥成了拳，整个指关节泛白。
沈老爷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说。”他死死地盯着孙佩月。“你不是要说吗？我让你说。”
沈老爷子的嗓子嘶哑的让人害怕。
孙佩月却愣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些话确确实实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也是她的想法。
她也知道，在沈老爷子那儿，她说的话都是沈老爷子最忌讳的。
所以守着沈老爷子，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天为了沈修的事，她焦头烂额，找了王经理想办法周转，没想到孙雨佳居然会做拍下了这些东西。
“无话可说了？”
沈老爷子看着烂泥一样的孙佩月，冷笑一声。
“爸，出什么事了？”
一道上次不接下气的声音伴随着关门声传来，几乎是同时，身上还带着雪花的沈从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狼狈不堪的妻子。
接到了阿忠的信息，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什么事？吃里扒外，挪用公款，你这厉害媳妇干的好事！”
沈老爷子怒视着刚赶回家的大儿子，衣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养出这么多不成器的东西。
“挪……挪用公款……”沈从严瞠目结舌。
“不可能吧，爸，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结结巴巴的反问着，慌乱的看着沈老爷子，又看了眼一旁脸色难看的沈之寒。
他伸手去拉地上的妻子。“你赶紧解释解释，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爷爷，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沈之寒淡淡的开了口。
像是想起了屋子里还有外人在，沈老爷子眯了眯眼，看向了一旁的孙雨佳。
“阿忠，先带孙小姐下去，好好招待着。”她今天听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爷爷，张凯就在门口，会送她回去的。”沈之寒的话一出，就看见老爷子的眉皱起来。
沈之寒随手指了指刚刚押着王经理的黑衣男，“你送她出去。”
黑衣人看着沈老爷子微微颔首，点头把已经不敢出声的孙雨佳领了出去。
“现在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敞开了说。老大媳妇，你不是不满吗？我到想听听，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不不不，爸，没有的事。”
沈从严一听，赶忙摆手。
“我是不满，”孙佩月慢慢的抬起头，“怎么说我们也是长子长孙的，凭什么要给别人做嫁衣。”
大概是眼看着回天无力。
孙佩月有些破罐子破摔。
她伸手指着沈之寒说道，“自从他回到沈家老宅，您就只管这孩子，什么都只想着他。我家沈修也是您孙子，您怎么就那么偏心？”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您就是偏心从文，打我进门之前就偏心，连沈若明那个野孩子都……”
啪的一声。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孙佩月捂住自己被打麻的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从严居然打她？
“快给老爷子道歉，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沈从严有些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又转头给沈之寒道歉。“之寒，你大伯母是一时脑子糊涂了胡说八道，你别听她的。”
沈之寒抬眼看了看孙佩月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大伯父不必如此。”
沈从严倒是少见这么急躁，跟他以往怯懦的样子判若两人。
“老大媳妇，这些年来，沈修该花的钱我没少过一分，除了公司分红，我年年补贴你们三千万。沈修三天两头搞出事，次次你求我，我都找人捞他。”
沈老爷子缓缓抬起垂坠的眼皮，“老大不是个当家的料，可我也没亏待你们，你娘家更是靠着沈家这些年没少挣钱。”
他的声音苍凉老迈，像是老了十岁。
“你只是贪财也就罢了，可你有了这样的心思，沈家留不得你。”
沈老爷子看向沈从严，“老大，你自己选吧，是离婚还是跟她离开沈家。”
“父亲！”沈从严被这话惊得骇然抬头，嘴唇哆嗦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佩月也是惊愕的看向沈老爷子。
“离婚，你仍是沈家的人，沈修也仍是沈家的孙子。离开沈家，我私人给你一笔钱，你自立门户就是了。”
沈老爷子的声音淡淡的，“我不逼你，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