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止尽的黑暗。
看不见前方道路的黑暗。
陆北遇拼了命的想要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寻找到一条可以离开的路,可是没有,到处都没有。
他摸索着往前走,但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忽然,耳边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着。
他当即停下脚步,静下心来仔细聆听,试图从那说话的人话语里得知些许消息。
“唉,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如果不是被世子连累的话,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谁说不是呢,被挖去了双眼不说,就连手脚也都被打断了,扔在这里,跟人彘相比就只差一口缸了。”
“真是可怜,他要是没有遇到世子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名扬天下的神医呢。”
“能不能成为神医我不知道,但他杀了世子,这就是事实,也活该被王爷丢在这里折磨。”
“说起我们世子,那也是一顶一的大好人,可惜了,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血厥之症,能活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为了保住世子的命,王爷成捆成捆的往府里买人参,就连圣上也送来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好不容易见着世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要好转了不少,结果被这人刺杀了!”
“要我说,他也算是死有余辜,如果他可以本本分分给世子治疗的话,等世子的血厥之症好了,王爷说不定还会赐婚他跟世子呢,怎么就想不开刺杀了世子呢。”
“我听说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刺杀世子了,怎么以前王爷没有发现过呢?”
“怎么没有发现,他自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王爷都不知道,事实上王爷什么都知道,是世子在王爷面前求情,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如果不是世子的话,他早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耳边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陆北遇的神识也逐渐恢复了不少。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皮是缓缓睁开的,但眼前能看到的依旧是一望无边的黑暗。
哦对了,他刚才听到那些人在议论,说他的眼睛被王爷给挖了。
陆北遇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概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里不是他原本的世界,而是属于司毓的世界。
他张了张口,感觉喉咙干哑得难受,想要讨口水喝。
但他也只能勉强的张口而已,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几个守门的守卫似乎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往这里走了几步。
陆北遇艰难的动弹了下,想要通过手势来表达自己的需求。
但他不能。
陆北遇连自己的手都感觉不到在哪里。
人彘。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几个守卫提起的话。
手脚都被砍掉,只剩下个脑袋在缸外的怪物,还有另一个说法,叫做人彘。
心底忽然涌起了无尽的绝望,没有半点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有守卫似乎是看懂了他的需求,犹豫了下,上前询问道:
“司公子,你是想要喝水吗?”
陆北遇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能猜到他的意图。
“你要是想喝水的话,就动一下。”那守卫又继续说道。
陆北遇艰难的扭动了下脖子,这是他唯一可以动弹的部位了。
“好,我去给你倒水,你稍等一下。”守卫说道。
他说着,转身就准备去倒水,但被另外两个同伴拦住了。
“你疯了吗?你不知道王爷为什么把他丢在这里吗?王爷就是想要折磨他,你却要给他喝水!要是被王爷知道的话,你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王爷之所以不立刻杀了他,就是为了留他一条命,好让他说出世子的尸骨藏于何处,他要是就这样死去的话,那世子的尸骨可就真的找不到了。”守卫回答。
那两个同伴似乎是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再阻止他的举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快步跑到了门口去望风。
守卫倒了杯水过来,但陆北遇躺得太里面了,他根本就够不着。
略一思忖,守卫索性就开了锁,跑到里面去给陆北遇喂水。
陆北遇拼了命想要汲取那甘霖,因为太着急,反而是把不少的水都弄洒在身上。
守卫小声说道:“慢点,不着急,不够的话,我再去帮你倒。”
陆北遇含糊的喝着水,一口气喝了快一壶,这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了。
“司公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早点告诉王爷世子的尸骨藏于何处,王爷不就可以早些放你离开了吗。”
守卫似乎是还想劝什么,原本跑出去望风的那个同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你怎么还跑进去了,快点出来,王爷来了!”
守卫一听,顿时也慌了,急忙撇下陆北遇,拿起水壶跟瓷碗就跑了出去,还不忘将门锁又重新锁上了。
靖安王进来时,身边跟了不少人,看见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司毓,冷声问道:“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我儿藏于何处吗!”
因为刚才喝了水的缘故,陆北遇觉得自己此时的喉咙也没有那么紧了,勉强能发出一些音节。
“唔……”
靖安王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有回应。
地牢里的光线昏暗,立刻有下属点燃了新的火把走过来,将地牢照明了不少。
靖安王往前走了一步,当时就看见地上的那一滩水渍,以及司毓胸前湿了的衣襟。
“你们喂他水了?”靖安王冷声问道。
之前给陆北遇喂水的守卫知道这是瞒不过,又不愿意连累同伴,当即站了出来。
“回禀王爷,是,是属下自作主张给司公子喂了水。”
“哦?”靖安王拉长的尾音,扭头看他,“为什么?你不知道他是害死世子的凶手吗?”
“属下知道,但属下想,王爷是想知道世子的下落的,那如果司公子死了的话,您就更难找到世子了,故而属下这才擅自做主。”
“你倒是聪明。”
靖安王转过身,右手握住身边侍卫的剑柄,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剑刺穿了那守卫的胸膛。
“本王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了。”
扔开沾染上血渍的剑,靖安王背对着陆北遇,冷笑了声。
“司毓,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本王吾儿的下落,不过本王却不是心胸狭隘的人。本王可以告诉你,关于你家人的下落。”
有下属送来锦帕,靖安王擦着手,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们死了,本王亲手杀的,一个都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