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是都说了吗,是西凉的人,既是西凉的人,埋伏在我们家肯定是为了让我们有叛国的名声啊,就像怀王一样,只要与西凉扯上关系,定会抄家灭族。”
赵季瑶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东越与西凉的关系本就很敏感,如果怀王不是因为与西凉有勾结,就算容安帝想对怀王下狠手,满朝的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之所以怀王那么容易就被北镇抚司给逼死,北镇抚司还没有被文官弹劾,就是因为,怀王与西凉人勾结,这是东越所有官员不允许的事情。
起码明面上是觉得不允许的。
若是让人知道赵家的妾氏是西凉的人,想必容安帝也不会放过赵家。
与其让别人弹劾,不如自己就把柳姨娘送去刑部,起码对外,东越百姓还会觉得赵家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也会让容安帝觉得赵家永远都不会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而背弃东越,背弃容安帝。
郑氏心惊不已,若柳姨娘是西凉人,那和晋宁郡主可有什么关系?
“那,那柳姨娘挑唆老夫人与王氏去害老爷做什么?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啊。”
“这个就不清楚了,毕竟现在老夫人还有父亲都被父亲关了起来。”赵季瑶说着就站直身子:“娘,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这个时候二姐姐应该派人来了,那我就先出府了。”
还没有等郑氏反应过来,赵季瑶走出了房中。
郑氏面容微冷,若柳姨娘是西凉的人,那是不是跟齐雪宁有什么关系?而且赵闰的反应太过激烈,赵晚楼是赵闰的女儿,此番柳姨娘为了赵晚楼不嫁给赢家,不惜挑唆老夫人以及王氏,目的又是什么?
正是郑氏在疑惑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说道:“姨娘,夫人,夫人没了。”
郑氏蹭的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瞳孔睁大:“什么?”
“夫,夫人,上吊了。”郑氏面色一僵,柳姨娘前脚被送去刑部,王氏后脚就上吊?
“什么时候的事情?”郑氏边说,边朝着外面走去。
侍女跟着郑氏的身边,说道:“就刚刚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今早夫人并没有起身,下人们怕夫人有个什么,结果推开门,就看到夫人掉在悬梁之上。”
“老爷知道了吗?”郑氏感觉自己是在说废话,她都知道了赵闰还不知道?
“奴婢来姨娘你这里的时候,就有人去通知老爷了。”
郑氏此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进入赵家这些年来,并没有与王氏之间有什么实际上的较量,但她也曾妄想过把坐上王氏的那个位置,尽管只是想想,有时候甚至想着,若是王氏因为那病就那么去了,照着赵闰的性子,并不会续弦,这赵家后宅自然就落入她的手中。
只是当真正听到王氏没了后,郑氏竟有种后怕的感觉。
唇亡齿寒,说的就是她此刻的感觉。
王氏不可能无缘无故上吊。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赵闰想让王氏死。
郑氏不得不重新正视赵闰这个人。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郑氏来到听雪堂的时候,赵闰以及赵苏彧都在场。
大厅中摆放着的王氏已经被白布盖着,就连赵老夫人都来了。
郑氏的手不受控制的隐隐发颤,走进大厅中:“老,老爷,怎么,怎么回事?”
赵闰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郑氏,说道:“通知王家,三日后举办丧事。”
郑氏听着赵闰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心好似被什么戳了一个大窟窿。
“是,妾身这就是操办。”郑氏说完,视线朝着那地面盖着白布的地方看了一眼,掉头离开。
赵苏彧跪在王氏的尸首旁,神情难测。
赵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起身,身子突然有些伛偻,仿佛苍老了很多岁一般。
正是此时,赵闰喊住了赵老夫人:“母亲。”
赵老夫人面容僵硬,侧过头看着自己以往引以为傲的儿子,没有说话。
“母亲,这世间,只有母亲你,儿子才是一心一意的敬重着。”
赵老夫人怎么会听不懂赵闰的言外之意,如果那次大病真的是赵闰下手,根本就不会留她一命,就像王氏这般,赵闰想要王氏死,绝对不会给任何一个人留下把柄,就算别人会怀疑是赵闰动的手,但那又如何?
就算是王家也不敢上门来闹。
那是王家自己放弃了王若兰这个女儿,王家为了名声,那王若兰死在赵家,那是必然的事情。
王家上下都是聪明人,只是以后,赵王两家暗地里也都是撕破了脸。
赵老夫人看了一眼跪地的赵苏彧,自嘲了一下:“你只要觉得,没有因果报应,你就是对的。”
赵闰:“自来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都不会给机会,让她在有翻身的机会。”
“那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你也下得去手?”赵老夫人虽然也是个凉薄之人,但王氏她还是满意的。
“这话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母亲不觉得很可笑吗?当年齐雪宁不是也替儿子生了女儿,那为什么母亲就没有想过那是儿子最心爱的女人?”赵闰说起齐雪宁的时候,竟有了一丝怨气:“就连,晚楼也是你从小厌恶到大的。”
赵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你自以为是的心爱,也不看看那个女人值不值得你把全家都给得罪,而赵晚楼,不过是齐雪宁生下来的孽种罢了,赵家从来没有承认过,赵晚楼是赵家的子孙。”
赵闰心中的怒火他强行压制着,时隔这么多年,他到底还是没有放下去,加上听到齐雪宁和李殷还有一个儿子,赵闰的面色更加的难看。
“更何况,齐雪宁那个女人,不也是你亲手杀的吗?”赵老夫人的语气中带着一抹质问:“你又何必做出一副对西凉那个贱人如此上心的样子?”
“够了!”越说,赵闰就想到了以往那些自己在齐雪宁面前不堪的样子:“以后你就好好呆在你的东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
苗疆。
沅家。
沅纪华一脸怒意的坐在主位之上,因着沅卿的母亲死了后,沅纪华一直没有再娶,以往沅婉还在的时候,沅纪华没有什么话语权,现在沅婉不在了,这个沅家当然还是得他操心,沅纪华也不想以后的生活被一个女人操控,他想要潇洒自在一点,更何况,现在沅家是他说了算。
“嫁给严阙?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咱们家就只有沅卿这么一个女儿,你让嫁人?你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大姐做圣女的时候,我们沅家在这苗疆的待遇了?难道你想以后我们沅家仰仗别人的鼻息过日子?”
“爹、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沅硕心里也震惊自己父亲还有让沅卿坐上圣女的位置,但是对于他的媳妇是圣女和沅家的女儿是圣女,他当然会选择自己的女人成为圣女,加上羌悦的的确确是个小美人,又事事粘着他,他又怎么会让小美人失望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沅纪华大声道。
“爹。”沅硕越说越靠近沅纪华,用着一副讨好的语气说道:“其实让沅卿去竞争圣女之位,儿子觉得有些悬。”
“怎么就悬了?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沅纪华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沅卿身上了,况且,沅卿也跟他说过回来的目的。
“爹,你好好想想啊,圣女可是要圣洁干净,沅卿这些年都在东越,她圣洁,干净吗?就算是她想去竞争,苗疆的那些长老,还有左家的那些人会允许吗?爹,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自取其辱呢。”沅硕越说越起劲:“但是沅卿嫁给严阙,就不一样了,严阙我们都知道,这些年在东越的凤城敛了不少钱财,若是沅卿能嫁给严阙,不知道会给我们沅家多少聘礼呢,加上严阙对沅卿的上心,肯定是不会让沅卿受任何委屈的,所以爹,与其去让沅卿自取其辱,不如我们把沅卿嫁到严家,到时候我们有取之不尽的银子,一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啊。”
沅纪华深深的看着沅硕,半眯着眼睛,说道:“银子是别人给的香呢,还是自己有香呢?若是沅卿嫁给了严阙,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有什么时候都要求着严阙?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女儿是圣女,整个苗疆的人,就连左家也要给我几分薄面呢?”
“爹,你可不能这么想,你想的是沅卿能做上圣女之位,那要是沅卿不能做圣女呢?那我们沅家怎么办?是不是都要防范于未然呢?”沅硕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老不死的会如此冥顽不灵,若这老不死的不同意,他光想着能有什么用?
“没有坐上圣女之位在说,你不要想着有的没的。”沅纪华冷哼一声:“这沅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但凡你的心思有你妹妹那般缜密,我也不用担心沅家的以后,你个蠢货!”
说完,沅纪华就站起身,大步离开。
沅硕听着蠢货两个字的时候,面容开始狰狞起来,整个沅家都觉得他是个蠢货,他是蠢货吗?他不是!他一定要证明给这些人看看,到底谁才是蠢货!
沅硕愤恨的走出房中,刚刚走过曲廊转角处,就看到了与沅娇有说有笑的沅卿,心中的怒火瞬间蹿到了脑门心。
沅卿也看到了沅硕,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沅娇有些害怕这个二公子,看到那一脸阴寒的沅硕由远而近的时候,沅娇退到沅卿的身后:“姑娘,二公子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敌意?”
“沅卿,我能和你谈谈吗?”沅硕上前就说道,还好压制出了那刚刚窜起的怒火。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沅卿直接拒绝:“虽然你是我的二哥,但我们就跟陌生人一样,所以没什么好谈的。”
沅卿说完就绕开沅硕,她似乎并不想与沅纪华以外沅家的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而沅硕看着沅卿的背影,说道:“听父亲说,你要去竞争圣女的那个位置?”
沅卿唇角一扯,正题不就来了吗,非要扯什么谈一谈的话。
她转身:“怎么,我不可以吗?”
“不记得前几日我与你说的?你个残花败柳不能做什么圣女。”沅硕警告道。
沅卿轻笑:“碍你眼了?”
“你、”沅硕阴冷的盯着那个沉稳似乎一点也激不起怒意的沅卿:“你不要去让沅家丢人了,沅婉这些年在苗疆并不是受人拥戴,况且,你不可能不知道沅婉当年为什么坐上圣女的位置,这次沅家可没有什么棋子让左家利用,然后让你坐上圣女的那个位置。”
沅卿唇角的笑意没有消散,反而越发的浓烈,她说道:“你的眼界就这么一点吗?我此番回来就是奔着圣女的位置去的,你猜,我在东越帝都呆了这么多年,手里有多少你们想打探都打探不了的消息?若我拿着这些消息去给左家交换,他们会不会支持我坐上圣女的位置?”
“更何况,我掌握的还全是东越北镇抚司不可告人的事情,照着左家对北镇抚司的恩怨,想来,左家应该很愿意捧我上位。”沅卿笑了笑:“至于二哥,你的小心思,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用。”
沅硕惊了,他本以为沅卿此番回来,只是因为沅婉的关系,想成为沅婉那样的人,加上父亲野心勃勃,所以沅卿想要做的事情很快就被父亲得到认可,他却没有想到沅卿早就想好了后路,就算苗疆其他人不同意,她也有办法让左家捧着她坐上圣女的位置。
沅卿越这样,沅硕就越慌,沅卿这么有把握,那他的羌悦儿怎么办?怎么办?
刚刚走几步的沅卿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还在原地呆愣的沅硕:“对了二哥,羌家的那个小女儿也并非你看着那么简单,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被女人玩弄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沅硕站在原地愣住,羌家小女儿?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往我身边安排人了?”沅硕大声对沅卿说道。
沅卿微微一笑:“我哪有那个本事往二哥身边安排人啊,是父亲。”
说完,沅卿转身就离开,沅硕瞪大瞳孔,父亲?
父亲往他身边安排人?
那他刚刚的提议……
最后自己才是沅家的那个小丑?
——
苗疆的天气常年湿润,傍晚时,磅礴的大雨突然而至。
霎时,整个山林之中只听到噼噼啪啪的大雨声。
羌家。
“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严阙的女儿已经抵达了苗疆,还有西凉丞相的儿子。”轻岚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脸色略显苍白头的羌悦:“照奴婢看,严阙的女儿此番对圣女之位是志在必得,听说严阙今早又给左家的人送银子娶了。”
羌悦神色依旧,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她的目光一直在窗户外被雨拍打的芭蕉树上。
想要从严阙女儿手中得到圣女的位置,越来越难了。
“沅硕那边有消息吗。”羌悦问道。
“沅二公子并没有消息,不过姑娘,今日到处都在传刚刚从东越回来的沅卿会嫁给严阙呢。”
“这不是很好吗?我可不想多一个敌人。”况且这个敌人还不知道真正的底细。
轻岚的疑惑的看着羌悦。
羌悦静静的看着略显稚嫩的轻岚,轻笑:“我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严阙的女儿,若是沅卿能成为我的人就好了,也不知道沅硕那个蠢货办没有办成。”
轻岚似懂非懂的说道:“姑娘是想沅卿嫁给严阙,然后从中作梗?好让严阙的女儿根本就坐不上圣女的那个位置?”
羌悦挑着眉梢,眼中闪过一丝愉悦,一手端过茶盏,一手捻起茶盖轻轻的拂着茶水面。
她说:“是啊,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应该也知道我父亲想要我攀上圣女那个位置,筹谋了多少年,好不容等着沅婉死了,父亲早已迫不及待,就等着左家做决定,若我坐上绳子之位,在这苗疆,谁还会不给父亲面子?谁还敢不给羌家面子?”
轻岚点着头:“姑娘说的是,不过姑娘如此诓骗沅硕,会不会被沅家报复?”
江止轻抿一口茶,依旧捻着茶盖拂着茶水。
她忽而一笑:“报复?沅硕敢吗?到时候坐上圣女的位置,随便给他一个理由让她滚蛋,他能拿我如何?”
轻岚一惊,怔怔盯着眼前的羌悦,一时竟不知该问什么。
“你觉得呢?”
轻岚看着突然肃然起来的姑娘,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奴婢,觉得姑娘说的对极了,不过奴婢还是很担心,沅家也有不少关系,左家也会看在前任圣女的面子给沅家一些面子,若……”
羌悦挑眉,随着目光放在茶盏上,茶盏也随着她纤细的手摇晃起来,她意味深长道:“若什么?若沅家真的想要报复,我们羌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轻岚在听到‘得不到什么好处’的时候,心里一震:“姑娘就是担心……”
羌悦放下茶盏,淡淡的看了一眼轻岚后,目光又看向窗外被雨滴打着的芭蕉树,唇角隐隐显出一缕冷笑:“可,我并不巨惧怕呢。”
轻岚闻言,瞳孔微微扩大,姑娘自来做事都是很有把握的人,希望这次也能顺顺利利。
照着轻岚对沅硕的了解,沅硕应该已经彻底被姑娘给征服,想必为了姑娘,做任何事情都愿意。
“姑娘,那接下来该做什么?就这样干等着吗?要是沅卿不嫁给严阙呢?”轻岚眼中满是着急。
羌雪眉梢微动,手中捻着的茶盖‘叩’的一声盖在茶盏上,唇角的笑意也淡去:“不嫁?那可由不得她!”
轻岚震惊透着担心:“姑娘,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