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正的魔鬼实则拥有的是天使的面孔。
付妙青看王连翘心不在焉,她更感觉奇怪,对他的话也半信半疑。
假定他果真去悬壶济世了,那么为何身上却一点药草的气味都没有。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你从未告诉过我。”好奇的语气彰显着情感的疏远,不满的峨眉微微笔挺起来,如打开的两把刀。
王连翘心情一落千丈,他恨不得吵两句。
但每当他面对付妙青的时候,就犹如可得清凉的蕴藉,看付妙青那略紧张的模样,王连翘一笑,“算是运气好了,天无绝人之路啊。”
“那日天塌地陷的,我回头时后面已地裂天崩,我想救你却无能为力,真不是我见死不救逃之夭夭。”
王连翘释然一笑,戳了一下付妙青的额头,嗔怨,“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那日我心甘情愿先送你离开,我自然明白你所思所想。”
付妙青点点头。
但她的话他更存疑了。
没人救助,他怎么可能离开呢?
隔日,付妙青继续去给人看病,王连翘也默许她日日在十里八乡行走了,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隐姓埋名。
付妙青唯恐招惹杀身之祸,人人问她姓甚名谁,她不过一句,“我治好你们就好,你们情愿叫我药师佛或活菩萨,我都无异议,叫我阿猫阿狗也可。”
众人都蒙付妙青帮助,给付妙青起了个“丑医”的称号。
春芽感觉这名字太可恶了,甚至是人身攻击的代表,但付妙青却得其所哉。
这日付妙青再到春芽家,她的阿牛哥已能自由活动了,且还能做力所能及的事。
春芽感动不已,涕泗横流,“哎呀,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她站在夫君面前,用那种梦寐以求的语气和眼神盯着他看,“阿牛哥,你健全了,你好了啊,都是付娘娘离开。”
阿牛哥立即过去感谢付妙青。
付妙青不过付之一笑,“医者不都是救死扶伤的,你就不要叽叽歪歪了,有你说话的时间还不如弄一些茶叶蛋给我吃。”
“是,是。”
两口子忙的热火朝天,一会儿后做了一桌子吃的。
荤素搭配,山珍海味。
付妙青食指大动,吃的饕餮一般,吃过了东西,春芽驾车送付妙青回去,山路颠簸,之前付妙青喜欢远眺,因为在远方可以看到火烧云,可以看到莲花一般错落有致的山峦。
可以看到奇形怪状的层峦叠嶂,还可以看到那些群山犹如在撕咬天空一般,那种美丽不言而喻。
但风景看的多了,也会产生千篇一律的审美疲劳,视疲劳。
今日马车飞驰了许久也没到目的地。
付妙青暗暗有点着急。
“姑娘,”驾车的春芽仓促之间回过了头,“我们不回去了吧。”
“为什么?怎么就不回去了呢?”付妙青只感觉蹊跷,诧然问。
春芽长长的叹口气,“奴婢不知从何说起,但奴婢是知恩图报的人,付姑娘,您全力以赴救了我夫君,我就更不能要你朝火坑里跳了,我送你离开,你远走高飞去,不要问我为什么,横竖不回来就是了。”
付妙青深吸一口气,“如今我走了,你也会危险。”
“奴婢贱命一条,不碍事的。”春芽古道热肠,她总是为付妙青满打满算的考虑,但却忽略了自己的安全问题。
付妙青长吁一声,“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你我的命都是各自的无价之宝,好了,我们回去吧。”
春芽顿住了马车。
“付姑娘,有人差我监视你,你早起到一整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我都必须去汇报,我如今良心发现了,所以情愿送你离开,你是个好人。”付妙青听到这里,抽口冷气,“我也知你不便透露那人是谁,但我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离开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僵持了会儿,付妙青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春芽。
春芽长吁短叹,惭愧不已。
回宅院,已夜幕降临。
王连翘看付妙青回来了,给她看了看面颊上的伤口。
实则付妙青对修复相貌已不抱希望,但接下来王连翘的一席话却撼动了她的决心,“我带你回闲云山庄去,大家集思广益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付妙青最近也在这里生活的腻味了,听说要回去,自是欢天喜地。
隔日,到了闲云山庄。
付妙青才进庭院,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在狂奔,他衣衫不整胡言乱语,蓬头垢面蹦蹦跳跳。
他在前面狂奔,犹如失心疯患者。
后面尾随了几个侍女弟子。
“大师兄,您消停一点,您休息休息。”
“他已神志不清,你这么说有什么用呢?不如抓回来给他吃麻沸散。”
后面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热烈交流,但那被追逐的人却不管不顾的狂奔着,付妙青眼睁睁看着他们奔了过来。
“哈哈哈,嘻嘻嘻,嘿嘿嘿。”
抱朴子笑的恐怖极了。
付妙青跟在王连翘背后,不一时进了前厅,两人参谒了管家,给师尊上香后,那老管家却涕泗横流, “如今我们闲云山庄彻底完蛋了,老庄主去了以后大家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一般,瓦解也不过迫在眉睫罢了。”
他供职于山庄已三十年。
这三十年的春秋冬夏,见识过山庄无数次更换主人,次用煊赫到人尽皆知,到湮灭于时光的苍天桑海,回想起来也不过弹指一挥。
但从未有什么时候这里变得这么萧瑟,这么危险。
“大师兄拒绝做庄主?”他的视线停留在庭院外。
那老管家斜睨了一下付妙青,欲言又止。
付妙青冷笑,真是傻了吧唧有眼无珠,之前我就来过这里,你有必要藏着掖着吗?二来,你师尊将两本觊天金匮之一传授给了我,这要果真盘算起来,她才应该是庄主的不二之选呢。
付妙青看人家准备让自己回避,她也积极了不少。
“我走了。”
从里头出来,付妙青往前走,老远就看到了大师兄。
他此刻骑跨在一棵树上,众人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