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妙青的心头犹如攀上了千万只的毒虫在啃噬,那种疼让她难受莫名,她抓着安宁那日渐消瘦到皮包骨头的手,顿时哽咽。
面对各种惊涛骇浪,她付妙青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迎难而上的,但现如今看安宁成了这模样,付妙青的心碎了。
“娘亲啊,”她左手拥住安宁,右手轻轻摩挲小孩光洁的黑发,“娘亲会带安宁到草原去,去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安宁畅想起来,眼看确乎浮现出各种美丽的场景。
注意到安宁已深度睡眠,付妙青从里头出来了。
“哭了?”
萧恒神出鬼没,几乎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了付妙青面前,付妙青破防,抱着萧恒抽噎起来,萧恒习惯性的将手放在她后背上轻轻的安抚。
“不说这个了。”
她到前院去,付小尧正盯着抱朴子打量。
“如今,你是我爹爹了?”
付小尧瞅了瞅抱朴子,“但你到底不是我亲爹爹啊。”付小尧百思不解的看向抱朴子,抱朴子笑盈盈盯着他,“你就是付小尧。”
“怎么?”
“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呢。”抱朴子之前就听付妙青说过一耳朵。
付小尧的推理能力炉火纯青,此刻恍惚明白了什么,“你雌黄之术怎么样?”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付小尧嗅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草药香味,他顿然明白了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付小尧亲昵的靠近,“那你做我爹爹好了。”他最会见风使舵,从付妙青着急的言行已能看出目下的状况,她“嫁给”他,乃是心不甘情不愿。
“哈哈哈,真好啊。”抱朴子 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他错以为小孩的感情是如此反复无常,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拿下,实际上可并非如此。
付妙青看到付小尧和抱朴子互动,心里酸涩。
按原计划,按付妙青的谎言,剧情想要合情合理,接下来她就要做他夫人了,而这俩小孩要和他们一起到闲云山庄去。
从安宁的病情看,越早出发越好。
这是利用,也是合作,两人都各怀鬼胎两人也都在各取所需,所以付妙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这抱朴子究竟需要的是什么呢?那东西倘若果真唾手可得,想必早弄到了。
到闲云山庄后,付妙青央求抱朴子给安宁看病。
他忙碌了许久,几乎满头大汗,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蛊虫根深蒂固生在了安宁体内,已不能拿出来了。
“我们是不是没时间了?”付妙青着急的问。
“最多不过三天,但你不要着急,此刻就去见师父。”
付妙青点点头。
抱朴子带付妙青到了后山,后山有个岩洞,这里头大有乾坤,人还未至,一股一股风已荡涤而出,他带付妙青进一岩洞,内里是个枯坐的老人。
他似在面壁思过一般。
墙壁上空空如也,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弟子最近成婚了,也算了却了师父一桩心愿,如今弟子带了妻子过来看看您。”从抱朴子那毕恭毕敬的神态就可看出,他很尊重卜算子。
不过也确是如此,卜算子是那样德高望重的存在。
他缓慢回过头。
付妙青从未见过这么苍老的人,亦或说此人的苍老的特征太明显了,他这老翁已几近于耄耋之年,眉毛稀疏,眼睛晦暗。
她趺坐,似乎已维持这动作许久了。
他腰肢佝偻,身体前倾,面上纵横交错都是褶子,风干的橘子皮一般。
此刻抱朴子用力推了一下付妙青。
付妙青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
“想办法将觊天金匮拿来。”
“但是我……”付妙青还要说话,抱朴子已悄然无声消失在了秘密的黑暗里,付妙青哭笑不得。
她想到了奄奄一息的安宁。
自己含垢忍辱不就是为了让卜算子施以援手救一下安宁,她可不能退避三舍,付妙青压住心头泛滥成灾的恐惧与惊澜靠近了卜算子,她下跪,“师尊。”
“好,小娃娃,”他的语速缓慢,沙哑,犹如从遥远沙漠吹来的一阵风,“你果真是他妻子吗?”
付妙青知晓面前的人有大智慧,从他那慈祥蔼然的眼已可见一斑,她不想耍小聪明唯恐适得其反,“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卜算子叹息,“之前我感慨说咱们闲云山庄已后继无人了,我希望他或他能有一个先成家立业,才能继承我衣钵,他记住了,连翘却忘记了。”
“你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他,他想要又为何不自己来取?”老人责怨的叹息。
话题终止了。
付妙青连尬聊都不成。
她很好奇,聪明绝顶的抱朴子为何让自己来索要东西,付妙青也百思不解。
但下一刻,这老人给出了答案。
“像啊,像极了。”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发出了一句古怪的惊叹,说话之间,他挥舞了一下宽袍大袖,但见衣袖之中有淡金色粉末挥舞,付妙青定睛一看,这粉末落在他刚刚凝望的墙壁之后,顿时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这应该是用某种特殊的材料画上去的,又被某种特殊的原理激化,这才有了如今这模样。
“他时常说既生瑜何生亮,日日舍本逐末,已荒废了不少课业!连翘唯恐和他在一起会针锋相对,以至离开这里。他鲜少来看我,如今居然找了你来索要我这东西,我不会给你,你对下。”
“你必须给我。”付妙青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老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小娃娃,为何非要强人所难。”
“我必须将他想要的给他,他想要的应该是一本书,在你手中呢,对吗?您年高德劭学贯中西,一切都熔于一炉,想必要这本书也没什么意思了,医者不都是治病救人为己任,为何不将这些广而告之,非要藏着掖着呢?”
这论调让他愕然。
已多少年了,他没听说这么慷慨激昂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