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这一说全凭个人,毕竟这世上偏私之人不知凡几。”陆瑾禾摸了摸自己的脸,难得露出了怅然之色。
她心头有时候也禁不住在想,若是自己能够有长公主的美貌,那之前的新婚之夜应当会圆满,李棠安也不会在第二天便将她送回了将军府。
陆瑾禾此时还记得那时候身边的人对她都不以王妃相称,就好似那场亲事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即使是人有偏私之处,但二小姐您之相貌气质定然是天下间最为顶尖的那一小撮。”阿绿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似乎极力想要说服陆瑾禾认同她的观点。
陆瑾禾扑哧一笑,此时的阿绿让她想起了知夏,不管在何时何地,那丫头都是无比认真。
笑过之后,却发现阿绿愣愣地站在原处,似乎有些失神。
“我还有哪里不对?”陆瑾禾试探性地问道,而后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从燕京离开之后,她已经很少如此仔细地审视自己,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的厌弃,也可能是想要暂时逃离现实,毕竟那眉宇之间的郁抑的神色已经是肉眼可见。
“没,四小姐的准备已然完美。”
完美,对于这个词,对于阿绿的评价陆瑾禾自然不会飘飘然。
正如宋缺所言,之所以会与这样的结果,不过是他们父子之间达成的交易罢了。
至于她与桑榆价值几何,已经被人在暗中定下。
这次认女仪式丞相大人耗费了不少功夫,但过程却不如成亲那样繁琐。
开始的时候,宋家的一些族老们开始读着不知谁人编撰的二女才德之说,明明那上面写的是“桑榆姐妹”,但陆瑾禾却没有从其中看到任何她们二人的影子。
对于此等吹嘘行为,陆瑾禾与桑榆也只能默默忍受。
宋丞相可以收义女,但也必须收之有礼,因为这事广而告之之事。
在族老们细数了陆瑾禾与桑榆的才德之后,便由丞相大人亲手将两人的名字写到族谱之上。
两人的名并未有任何改变,依旧是榆和梓。
相比于之前的姓名,在族谱上的两个名字显得平凡了许多,这倒算是变向符合了陆瑾禾低调的期待,之后便是大宴宾客的时间。
这对于与会的权贵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大事,通过此事,他们能够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狼狈为奸)之人。
相比于北燕宾客列席,在丞相府的宴席倒颇有些让陆瑾禾眼前一亮。
偌大的厅堂之中,摆上了易取的酒食,客人们各自相谈,相互间看似没有高低之分。
不过,厅堂中央,三三两两聚集,以及某些人积极地寻找能够容纳自己的团体,让陆瑾禾明白,所谓平等只是流于表面。
张禄游离在群体之外,或者说他能够从容地与多个群体相谈而显得游刃有余。
陆瑾禾想要去搭话,但想了想自己的立场,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丞相大人与四海商会之间似乎呈现出了水火不容之势,她这个义女在这个时候若是主动去接触商会之人,很显然会受到诟病。
即使是无意之间,陆瑾禾也能够感受到不少视线往自己这边看来。
“身为北燕人,应当对这种集会看不过眼吧!”就在陆瑾禾老老实实地呆在角落等待着宴会终止之时,耳边传来了宋缺的声音。
“北燕权贵的集会我并未参与过,自然也做不得比较。”陆瑾禾这话对也不对。
类似的集会她至少参加了两次,而两次都是自己的婚宴。
宋缺微微一笑道:“这是四海商会的人提出的,当初陛下制定了以商富国之路后,商人们为求与官宦权贵平起平坐,便制定了如此宴席规则。”
对此陆瑾禾倒是有所耳闻,在北燕士林的说法之中,此种聚会可谓是无尊无卑,无上无暇,没有规矩至极,不愧为商人遍地的国家。
不过,此时的陆瑾禾倒是看出了这里面的确是有了不同于他国的解脱之感,至少她不用往死了去学习那些繁琐礼仪。
“那结果呢?”
宋缺看了看分派系而站的人群,开口说道:“如你所见,这里成了大人物们宣扬自己力量,小人物们宣扬自己靠山的场所。”
“兄长到底是厌恶此事!”
“说不上厌恶。”宋缺若有所思道,“毕竟这就是如此集会存在的理由,让朝野内外的人有个合理的交流之地,活着说交易之地。”
“该说是蛇鼠一窝?”
“丞相大人若是听了你的话,想必会十分伤心,他老人家应当只是想要热闹一些而已。”
“兄长认为我会相信这话?”陆瑾禾一脸无奈地看着宋缺表演,这位兄长大人刚才已经与不知多少商人模样的人接触,陆瑾禾能够隐隐看到宋丞相暴跳的青筋。
也许是因为看着太过闹心,丞相大人已经消失在大厅之中。
“这可是你的大日子,凡事往好了想总归是好的。”宋缺不禁摇了摇头。
“宋公子兄妹感情如此之好,实在是让人羡慕。”就在此时一声感慨传来,陆瑾禾身体一震,她总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回身看向来者,面孔倒是十分熟悉,正是那位才进入齐都就被刺杀兴城城守周同。
正如陆瑾禾在西齐的时候更名为桑梓,此时李棠安也有了新的身份周同,差别就是一个并未改变相貌,而另外一个却已经给自己加上了一层人皮面具。
“周大人能来此处,我兄妹三人倒是感激不尽。”说话间宋缺看了看四周,满脸遗憾,“我家大妹不在此处,否则的话也好让她来见识见识何为当世英才。”
“如今周同不过是一介布衣,倒近日听说宋兄大病已愈,将要出山安邦定国。”李棠安感慨道,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看了陆瑾禾一眼。
见着那张已经成熟内敛了不少的熟悉容貌,李棠安差点没能够沉住气,得愧事先言七探明了缘由,才没有让他太过失态,但那心头已经有着难以言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