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夫妇放下所有顾虑,发自内心接受了商陆,他们原先阻止这门亲事,并非对商陆有不满,而是无法克服心里的阻碍。
既然苏芷香已经认定了他,又因着恩公这层渊源,足以让他们有勇气面对一切。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家夫妇即将嫁出女儿,铆足劲儿做一顿丰盛晚餐,款待他们的良缘佳婿。
未能再见恩公一面,虽是他们心中无法弥补的遗憾,但老两口将把商陆视为己出,毫无保留地爱护他。
苏信石听说爹娘不撵人了,还答应了这门亲事,他心里比小妹还高兴。
从今往后,药商首富商陆就是他妹夫,商安堂就是他亲家,他出门撒欢都能横着走,他把牛吹上天都有人捧着。
这种得道升天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苏信石再也不把高飞放在眼里,不就是个小伙计么,再能干还不是得叫他大爷。
春花秋月那两个小姑娘,长得也就是一般好看,他手里有大把银子,找几个比她们漂亮的美人轻而易举。
他想去小妹屋里找妹夫聊天,却被爹娘拉进灶房烧柴火,要不是听说曲绥英和韩京墨有一腿,他好奇得要命,才没心思留下干活。
苏芷香坐在窗前,看着铜镜里的商陆手握黛杵,一笔一画给她描眉,仍觉得缘分妙不可言。
她当初无意翻看那本游记,发现商陆父亲竟是她家恩公,就不忍心再骗他银子了。如今她再次搬出恩公,爹娘心怀感激接受了商陆。
莫非,她和商陆真是天定良缘?
苏芷香弯起眼角看他:“景谦,你相信缘分嘛?”
商陆将她眉梢勾成柳叶状,满意地望着她妍丽娇颜:“我只信你。”
父亲留下的那本游记,他并没有通读,不然,也不会等着苏芷香来救他。退一步说,饶是他知道父亲对苏家夫妇有恩,他也不会以此勉强他们妥协。
他会用行动来证明,他有能力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我爹娘都将你视作恩公,以后你在我家说一不二,连我都要听你的话了。”苏芷香刚才还没开口,爹娘就主动留商陆吃晚饭,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她都觉得离谱。
商陆指尖摩挲着她唇瓣,视线不断下移,轻声笑道:“不会,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苏芷香心里有点小得意,看他那双手又开始不安分,脚尖微拧,侧身避开他的触碰,斜瞥他一眼:“嘴上说的好听,你去京城这趟,就没事瞒着我?”
商陆仔细想了想:“你问我的,我都如实说了,哦,对了……”
他刻意停下来,苏芷香支起耳朵去听,想知道他得到万两赏金,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商陆卖个关子,狡黠笑道:“顾东家哄我去喝花酒,但我最后没去,不算瞒着你吧。”
苏芷香眨了眨眼睛,好一个捡漏的顾旻,占她师父便宜不说,还坑她男人喝花酒?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他!
“男子汉大丈夫,该长见识的时候,你就大大方方去嘛。”苏芷香压下心头零星怒火,佯作毫不在意戴上珠钗,美美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商陆忍住唇边笑意,走到她背后俯身抱住她,深闻颈窝芳香:“可是我呀,只想在你身上长见识……”
他声音越来越低,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苏芷香红着脸挣脱他的怀抱,背靠铜镜故作淡定追问下去。
“皇帝老爷不是赏你万两金吗,这么快就忘了?”苏芷香不图他有多少钱,只是有点不满,人尽皆知的事情,她为何不知道。
“没忘,只是没有感觉。”对商陆来说,万两金在手里的分量,还不如苏芷香送给他的暖袖。
但见苏芷香由爱生恨的可爱模样,他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即使他说的都是实话。
苏芷香承认她此刻有那么一点讨厌他,讨厌到没法看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那可是万两黄金,哪个正常人会没有感觉?是了,商陆是腰财万贯的大财主,他本来就不缺这笔钱,他从来就没尝过,一个铜板掰两半花的滋味。
她跟他又不是一路人,她居然还想探听他的心情,自取其辱。
苏芷香长吁口气,罢了,如果她不能摆正仇富的心态,以后跟他过日子免不了生气。
“我师父这次帮了大忙,我们也得做点回报,师父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他跟英子的亲事,你有空跟师父聊聊,看他需要什么,帮他一把。”
商陆欣然应允,他不仅要帮韩京墨,还想帮苏芷香实现心愿。
“你有没有想过,回漳州开家养生馆?我朋友的商铺租钱很便宜,你可以试试看。”
苏芷香有点心动,但她觉得商陆说的朋友,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先搞定我师父的事再说吧。”苏芷香在商陆靠近之前,机警地跳起来跑到门外,“我去灶房帮忙,你请自便。”
商陆闻了闻指尖的残香,笑望她窈窕背影,迈开长腿去药房找韩京墨。
苏家夫妇杀鸡宰鹅,忙得热火朝天,曲绥英和春花秋月都来打下手,苏信石还坐在灶炉旁,有一下没一下扔根柴火,绞尽脑汁打听韩京墨的家世。
曲绥英不客气地揶揄道:“韩大夫家境平凡,你想傍个富贵老头,不如找你妹夫帮忙。”
她这话臊得苏信石脸红,春花秋月捂嘴偷笑,苏家夫妇却装作没听见,没人敢说曲绥英的不是。
苏信石恼羞成怒,起身扔掉柴火:“英子,你胡说什么呢,人要脸树要皮,你不要总是埋汰我。”
“哦,敢情你还有脸皮啊。”曲绥英懒得理他,双手舞起菜刀咣咣剁起肉馅。
苏信石说话没人听,他不服气地哼了声,扭头走出灶房来到前店,看见高飞正在擦桌子拖地板,又是很不耐烦。
“店里没有客人,你装什么勤快,难得家里有喜事,你坐等吃喝不就好了?”
高飞傻笑两声:“我这人闲不住,多干点活,心里踏实。”
苏信石烦透了这种人,不干活不舒服,那不就是犯贱。
“开门,我出去透透气。”苏信石使唤他打开铺门,高飞麻利照做。
不知是不是他心里的错觉,家里多了个药商首富妹夫,他这个大舅哥的地位都高贵了。
苏信石心情稍有好转,走到院外仰起头深呼吸,正要感叹人间美好,忽觉刺鼻的马粪味,直往他脑子里钻。
他皱眉一看,有辆豪华马车缓缓停在门外,车头那匹枣红骏马尾巴一甩,甩出一坨坨臭屎蛋儿,熏人得很。
“走开,这里不能停车!你没看见堵到铺门了吗!”苏信石没好气地训斥车夫,却见车窗帘子挑开一角,有位身穿华服的老先生,笑眯眯地找他打听:“请问,彩缘养生馆该往哪儿走?”
苏信石看他鹤发童颜,心中猛地一颤,原来世上真有气度不凡的富贵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