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香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被焚化,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惊惶的叫喊。
“景谦,小心身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救人,顾不得害怕与担忧,满面焦灼地冲进甬道。
她脚底却像陷入沼泽地里,怎么跑都跑不快,眼看那头恶豺不断逼近商陆,她紧窒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眼角泪光倒映出商陆温润俊颜。
苏芷香脑海深处那个声音疯狂呐喊:景谦,不要离开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
眼角那滴泪倏然滑落,苏芷香心痛如绞,视线越发模糊。
千钧一发之际,猎风像道闪电从她身后急奔而去,飞身抬脚将那鬼祟的家伙踹倒在地,两手抓住点燃的火药包,干净利落地拽出火绳,直接用手掌掐灭火光。
苏芷香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原本应该庆幸还来得及,心如刀割的感觉却更清晰,酸涩的泪水不停流淌打湿面颊。
“阿香,没事了。”商陆看也没看偷袭之人,奔向苏芷香将她拥入怀中,苏芷香紧紧地抱住他,唯恐一眼看不到,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商陆轻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在她耳边不停地轻声安抚。
宋都尉再看不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那就算他眼瘸了。
听说商东家刚和离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梅开二度,那个顾东家说什么来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商陆和苏芷香旁若无人亲密依偎,猎风立了功也不敢声张,脚踩手下败将等待主子发令。
宋都尉甩甩头看不下去,快步上前捡起那个火药包,定睛一看,果然是兵部特制的火药。
他悲愤地闭了下眼睛,郡王陵本来就是奸臣谋反的兵库,有火药包又有什么稀奇。但那些死卫都被斩杀在墓门外,眼前耗子一样的家伙,又是从哪儿溜进来的?
宋都尉气得怒火上头,一把薅住那人的头发,将他从猎风脚下提起来。那人被猎风揍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嬉笑着打量他们,身上的伤像是挠痒似的。
猎风看他欠揍的样子,拳头又发痒了,要不是之前没留活口,忍不住想掐死他。
宋都尉看他布衣打扮,与那些死卫明显不同,倒像是随处可见的村民。
宋都尉稍作思量,恍然大悟:“你就是守陵人?”
对方嘴角抽搐两下,讥讽的笑意僵在脸上,他眨下眼睛掩饰慌乱,很快又变回嬉皮笑脸。他打定主意不肯透露一个字,像是笃定商陆等人拿他没辙。
“九宫八卦阵,墓门转向,都是你搞的鬼?”宋都尉原本就不信鬼打墙,揪住暗中作祟的守陵人,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
那人仍是不理不睬,扭头看到商陆怀里的苏芷香,眯起眼睛朝她咧嘴笑,伸出舌头调戏她。
“看什么看,姑奶奶这就把你的舌头拔了!”苏芷香没像他想象的胆怯哭泣,铿锵有力的怒骂反倒让他老实了。
那人从没见过像她这么泼辣的美女,觉得有趣,阴阳怪气地笑道:“黄泉路上有个美人作伴,老子也不孤单嘛。”
“呸,你死八百遍都是老光棍!”苏芷香的斥骂让他脸皮绷不住,太扎心了,这对他来说是最恶毒的诅咒。
商陆眼看苏芷香不再难过,斜瞥那守陵人,漠然开口:“你最后的任务,就是与郡王陵同归于尽?”
守陵人幽幽地盯着商陆,阴冷的眼神像坟墓里钻出来的毒蛇:“要不是你,主公大业不会被人发现,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太早……”
他奸笑着看向苏芷香,“因为,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苏芷香心中一紧,避开恶心阴毒的目光,她想起那个死士说过,他们都要死在这里,难不成守陵人将摧毁郡王陵?
他暗算商陆不成反被抓获,他连猎风都打不过,还有什么本事害人?为何他看上去像是有恃无恐?
苏芷香难以忽视守陵人的诡异反应,必须得想个法子引他露出破绽。
“九宫八卦阵的奥秘,早就被我男人破解了,我们都会活着离开这里,还将把你主公的丑事公之于众,你这个说大话的废物,死了白做炮灰。”
苏芷香看这家伙自命不凡,故意激怒他让他失控。守陵人听她说出这番话,貌似无意瞥了眼石壁上的夜明珠,转而幽怨地怒视着商陆。
“主公大业天衣无缝,你却是唯一的变数!”
他不敢想商陆竟能看出石纹错位,一举攻破阵眼,他情急之下冒险暗算,结果却落入对方手里。
商陆冷眼看那守陵人,眸子里有种令人抓狂的怜悯:“并非天衣无缝,而是天意如此,你为自以为是的大业牺牲,到头来不过是他脚下的一粒沙。”
守陵人沉默片刻,狰狞的面庞剧烈抽动:“主公必胜,尔等皆为大业亡魂。”
宋都尉听他屡次提起“主公”,情绪越发暴躁:“你效忠的主公,值得你送死吗?他不过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臣,身为兵部侍郎竟敢谋逆朝廷,他注定被天理不容世人唾弃!”
守陵人也不争辩,嘴角流露出微不可察的嘲讽,苏芷香捕捉到他可疑的神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失魂落魄地自嘲大笑。
“我不想死,谁又能放过我?你们这群蝼蚁,不可能是主公的对手!”
宋都尉察觉守陵人有所动摇,薅他头发的大手用力一拽,急切地咬牙道:“我带你进京面圣,戴罪立功!揭发他的罪行,就是你最后的活路!”
守陵人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灰白的嘴唇颤抖嗫嚅:“真的?我真能活下来?”
苏芷香总觉得这家伙转变太快,里里外外都透着不靠谱,不过,他要是被说服指证贪官,宋都尉也能省些力气,也将了却商陆的心愿。
商陆谨慎留意守陵人的举动,他不在乎这家伙能否弃暗投明,他只担心郡王陵随时可能被摧毁。
九宫八卦阵的玄机,他并没有完全参透,他也无法容忍罪证消失。再多人的证词,都比不过这座兵库更具震撼。
商陆竭力保持镇定,心里已是浪涛汹涌,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保全郡王陵?
“轰隆隆……”商陆脚下忽然传来猛烈震动,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整座郡王陵即将坍塌,魏惜民暗藏兵库的秘密将被彻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