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心念骤起,还没来得及提醒宋都尉,密密麻麻的冷光从瓦屋飞射而出。
商陆背起苏芷香纵身躲避,劈碎的风声震入苏芷香耳膜,蚀骨的恐惧充斥四肢百骇。
苏芷香瞥见那道银光擦过商陆脖颈,距离他颈侧筋脉堪堪半寸,她身体僵硬得难以动弹,无力地蜷缩在商陆肩头,抓住他衣襟的手指不停颤抖。
又是一阵暗器袭击,商陆紧盯袭向他面门的光刃,毫无惧色,掌心挥出一道劲力,徒手接下那枚暗器。
他摊开在掌心里,平静地垂眸看去,像是早有预料。
“七星镖?”苏芷香看清那枚暗器,脊背瞬间就绷直了。商陆左肩就是被七星镖所伤,莫非,魏惜民的死卫就是那守陵人?
宋都尉突遭袭击侧身躲闪,他身边的小兵避之不及,额头正中刺入七星镖,当即震裂头骨,直愣愣地躺下去,瞪圆双眼死不瞑目。
猎风眼看商陆从容避开,他灵巧的身影迅疾如电,手腕一抖,手心射出一柄软剑,凌空劈开紧闭的门窗。
埋伏在屋里的众多死卫暴起而上,猎风奋力抵挡,商陆将苏芷香牢牢护在身后,周身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强大威势。
宋都尉没想到,商陆长相俊雅举止斯文,他和猎风的武功居然都这么好,甚至比他都不逊色。
那些死卫像荒山野岭的凶恶群狼,招招致命,急于将对方撕碎剥皮扒骨。
宋都尉拔出长剑迎敌厮杀,苏芷香闻到逐渐浓郁的血腥味,闭上眼睛依偎在商陆身后,抿住唇不敢出声。
陵地周围血光四溅,剑刃交接的刺耳声响,闻之令人胆寒。
商陆身后的茂密树丛里,顾旻正趴在地上,下巴埋进土里,手脚抖得都快断了。
他以为商陆带媳妇去吃好的,远远地偷摸跟过来,远到只能看见他们模糊的背影,却差点被七星镖扎入眼眶,他要是再往前一步,眉骨就要被割裂了。
更让他惊恐的是,商陆那个风骚小白脸,居然能背着媳妇躲过刺杀,还敢跟人对战不落下风。
商陆之前没对他下死手,看来真是顾及同仁之情啊。
商陆幽凉眼眸似是冷寒冰潭,偶尔看一眼苏芷香,才多了几分温情。
那群死士极为难缠,不同以往刀切白菜死一片的刺客,商陆等人都拿出绝招,还是陷入疲惫不堪的车轮战。
苏芷香趴在商陆肩上,额头触碰到他尚未愈合的伤口,沾上滑腻微烫的鲜血,她心疼得要命,恐慌到呼吸都停滞了。
她不是死士的对手,但也不能拖累商陆,她该怎么办呢?
苏芷香突然想起老郎中给她的蒙汗药,趁乱从袖笼里取出来,朝那些死士抛洒出去。
商陆等人脸上都系着头巾,不至于吸入药粉,那群死士却毫无防备,纷纷在激战中被迷晕。
猎风趁势追击接连斩杀几人,宋都尉发现有人奔进陵墓,他紧追不舍,在墓门前将人擒获。
猎风收拾过残局,随商陆一起追进陵地,宋都尉已将那人双臂掰折,踹碎他的膝盖骨,迫使他趴在地上。
“谁派你们来的?快说!”宋都尉以为他们是罗知县的手下,但又觉得他们这种狠毒的打法,像是朝廷高官豢养的鹰犬。
商陆居高临下蔑视死卫,指尖银光飞快闪烁,甩出七星镖划破那人耳廓,刺入地上石砖嗡嗡鸣响。
已无斗志的死卫,深知对方厉害,他也不做挣扎,咬住舌根就要自尽。猎风看出他的意图,抢先扣住他颈骨,阻止他自行了断。
商陆慢悠悠地上前一步,替他作答:“魏惜民派你们来转运救援物品,我没猜错的话,血疾也是你们散播的吧。”
宋都尉听他这么说,震惊到难以言语,那死士嘴角不停流血,阴笑着抬起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咧嘴笑着环视商陆等人,癫狂的眼神阴森恐怖,“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突然朝苏芷香脸上吐血沫,苏芷香嫌弃地甩起宽袖抽他的脸,猎风下意识掐碎他颈骨,那人脑袋一垂,当场没了气息。
宋都尉原本还想留个活口,见人死了只得作罢,他蹲下来在尸身上翻找,猜想是否有打开陵墓的秘匙,但他没找到那种东西,却摸到一块军牌。
宋都尉对军牌太熟悉了,他猛地扯下来低头看去,“夜卫营”几个字深深刺痛他双眼,这是一支经过特殊训练的营队,直接听命兵部侍郎,暗中保护朝廷重臣。
他手下有多名出色后辈,都被选拔入营效命,当时他还叮嘱他们尽忠职守。那群死士宁死不肯泄密,但他们效忠的,却是祸国殃民的阴险鼠辈。
多么讽刺的尽忠职守,宋都尉神色恍惚仰头望天,他看不清黑暗中的光亮,他还能在末路上坚持多久?
“宋大人,墓门周围好像另有机关。”商陆不忍看他绝望的样子,缓缓说出他的推论。
苏芷香置身陵地感觉怪瘆人的,拢紧衣领还觉得冷:“是啊,既然他们能把货物运进去,咱们就一定能找到入口。”
树影婆娑掩盖着墓门,商陆走近几步,仰望阴森威严的郡王陵墓,清幽月光照亮雕刻石门,隐约可见似有规律的纹理。
商陆快步上前,扬手抚摸那些石纹,嘴里念念有声:“乾三连西北开天,坤六断西南八地……这是个八卦阵。”
苏芷香还没听懂什么是八卦阵,就见宋都尉和猎风围拥上前,一起研究石门上的纹路。
苏芷香插不上话,也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她沿着石阶两侧的兽首灯柱,努力辨认上面雕刻的是虎头还是狼头。
她从刚才就觉得纳闷,郡王陵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空置多年为何有守陵人。
听商陆说有机关,她就能理解了,就像有钱人家都有小金库,通常也会布置机关,但大多是藏在无人留意的角落,怎么可能挂在大门上呢?
她数到第五个灯柱,看清那上面是麒麟头,头顶光亮无尘,像是被人撸秃皮了。
不对呀,守陵人就算闲着没事干,也不可能每天擦这些石柱子,再说,前面几个兽首脑袋都是灰蒙蒙的,怎么轮到麒麟就格外干净?
苏芷香好奇地摸上去,发现麒麟脑袋的底座有些松动,但她按不动也拔不出,小手攥住麒麟头顶来回一旋,忽然听到轰隆隆的沉闷巨响,不远处的墓门缓慢敞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