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香的豪情壮志,在商陆眼中不是天方夜谭,他们推心置腹相谈甚欢,难得聊得如此投机。
对苏芷香来说,这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才是她渴望的信任与尊重。
临近晌午,商陆的衣衫已被炭炉烘干,苏芷香为他穿衣束发,准备送他出门乘车。
“漳州那边还有要事处理,我下次来陪你守岁,好么?”商陆不急于接她回家,她还有自己的抱负没实现,他愿意陪她等下去。
苏芷香寻思再过半月就是除夕,他来得似乎有点勤,不过她也想见他,含羞点头应下了。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伤的你?此次回去,你只能在家养伤,不许到处乱跑,否则我就……”
商陆蓦地掐住她的腰搂进怀里,温热指腹轻柔摩挲她唇边:“这么好看的人,不许再说狠话。”
苏芷香雪腮微红,她承认被绝色美男夸赞好看,心里美滋滋的,但她又没说错,她都愿意偷偷跟他好了,他何必急着对付贪官污吏。
商陆抚摸着她柔软脸颊,眸色微沉:“我父母被困于南疆疫村的时候,私敛药材克扣银钱的军巡使,正是当今兵部侍郎魏惜民。”
苏芷香心头骤紧:“他就是吴六说的魏大人?”
商陆忍住怒意平静点头:“昨晚与我交手的是魏惜民的死卫,吴六即将招供被他灭口,我趁乱上船拿到兵部令牌,才被他暗算受伤。”
苏芷香难掩心底震撼,当初军巡使草菅人命发瘟疫财,商陆父母说是被他害死都不为过。
商陆告他不成险些丧命,五年过去,可耻贪贼非但没遭报应,反而飞黄腾达加官进爵,一跃成为京中权贵。
魏惜民这种双手染血的恶徒,怎能晋升如此之快,拔出萝卜带出泥,兵部的坑不知有多深。
苏芷香紧张地揪住商陆衣领:“你拿令牌想做什么?你找到他贪腐的罪证,送去朝廷便是,不值得为贼人冒险。”
她实在不安,一时用力扯住他伤口都没发觉,商陆疼在身上,心里却觉得暖,眼底满是温柔笑意。
“放心,我有分寸。”商陆修长手掌覆上她颤抖手背,轻声安抚,“即使不为商家考虑,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听他这么说,苏芷香心中稍安,松开衣领捋平整了,依依不舍地放他走。
“都晌午了,你要走快走吧,别赶夜路,小心伤口……”苏芷香说着就哽咽了,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她不想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但一见到他的人,她就不像自己了。
商陆大步走到她背后,抬手将她圈入大氅里,俯身亲吻她耳垂:“别趁我不在,偷看俏郎君。”
苏芷香感受耳边气息,心里正感动着,听他提起俏郎君就羞恼。
“少来这套,谁能比你俏……”苏芷香话说一半,无意瞥见爹娘走来,连忙将商陆推回屋里。
苏芷香把他堵在门后,等爹娘走进前店才放手,商陆委屈抱怨:“我又不是野男人,为什么要藏起来?”
“你不是野男人,但我不能有男人……”苏芷香解释不清干脆放弃,拉着他的手从偏门跑出去,途中看见春花秋月,又把他拽进墙角里,总之就是见不得人。
商陆拗不过她,一路上随她东躲西藏,忽然有种偷情的悲凉。
偏门外,猎风牵马车候在路边,看到苏芷香拉着商陆像私奔一样逃出来,下意识来回张望,确保没人发现他们。
“好了,你们快走。”苏芷香将商陆送上车,放下车帘交代猎风,“路上慢点,别太颠簸。”
“阿香,等我回来。”商陆握着她的手,马车缓缓前行还不想松开,苏芷香眼眶微热,狠狠心收回手,朝他用力点头。
猎风没眼看这对痴情鸳鸯,少爷和女骗子彻夜温存,他就在车上挨冷受冻,人比人气死人。
“猎风……”苏芷香小跑着追上他,递给他一个鼓囊囊的包袱,“你穿上吧,挡些寒气。”
猎风手里的鞭子没停,马车疾驰而过,将她那句叮嘱远远抛开。
等猎风反应过来,盯着手边包袱发呆,他以为里面是少爷的东西,但听她那意思,好像是送给他的衣服?
马车驶出街道奔向山路,猎风拉紧缰绳以免颠簸,他抽出手解开包袱,看到那件厚重棉衣,愣怔片刻,扯开穿在身上。
挺暖和的,就是,有点儿汗馊味。
苏芷香听说猎风在外面冻成冰疙瘩,回后院的时候,从苏信石屋里找了件棉衣。她看着像今年新做的,哪知道苏信石穿过也不洗,新旧衣服都塞一堆。
不管怎样,猎风赶车不再受冻,就有余力照顾好商陆。
苏芷香目送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故作轻松绕到前店准备接待客人。
“阿香,你看谁来了!”曲绥英高兴地叫住她,苏芷香抬眼看见冷静沉稳的清秀女子,惊喜地跑上前抱住她。
“姝画,你可算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吃饭了吗?”
文姝画微笑点头:“早上刚到,我吃了英子姐煮的粥。阿香姐,我照你的吩咐,已经把李思佩送回家了。”
春花秋月听到动静,都跑过来围在她身边,早就听说有个姐妹要来,身手不凡以一打十,苏信石那种大块头,到她手里都能拧成陀螺,再也不怕有人来闹事了。
苏芷香拉着她坐下来:“辛苦你了,姝画,我原本要给思佩送行的,还答应她帮她报仇……”
苏芷香黯然神伤,可惜,她都没做到。
“仇,我给报了。”文姝画简略陈述其中经过,原来,李思佩伤势转好以后,跟她说起恶毒婆家负心汉。
文姝画找到休弃李思佩的婆家,打听到负心汉即将迎娶新妇,跟踪他来到跑马场,刻意制造一场意外,在他摔马受伤之时,趁乱掰断他的命根子。
她平静地说负心汉至今卧病在床,发觉苏芷香等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又补充一句,李思佩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掰断了?苏芷香难以想象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既然事主满意,文姝画也毫发无损,那她就拍手叫好吧。
“好、好厉害!”苏芷香带头鼓掌,曲绥英回过神连声附和,“好、好解气!”
春花秋月笑得嘴巴都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这姐妹真是个狠人,谁都不敢欺负她们了。
文姝画悄然松口气,果然还是姑娘们好相处,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