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年以前是什么样的?
其实很好想。
很冷漠,很高冷之花,是那种就算你死缠烂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为你停留一分钟的冷漠。
杨夏憋了憋,半响后开口:“方想年。”
方想年恩了一声。
杨夏想问,方想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在追求我。
但不太好意思,怕他说不是。
这样俩人来之不易的和平相处便会就此告一段落。
杨夏还是有点怕,不想关系再闹的和从前一样僵。
想了想,最后什么都没说。
方想年问:“你想问什么?”
杨夏伸手掐了他一把:“问你该当个哑巴了,不要总是说话。”
方想年哦了一声,将还剩一点点的椰子递到她唇边:“还有一口,你喝。”
杨夏咬着吸管喝了,噗嗤噗嗤的,很甜。
她抿唇笑了笑,听见远处传来的哨响,抓住方想年的袖口,有些激动:“晚上有自由歌手来唱歌,我们一起去听好不好。”
自由歌手?
方想年想起第一天来时见到的那个咧着怀,撒着鲜花的花衬衫男的,臭了脸。
但杨夏眼底全是星光闪闪,到嘴的唠叨收了回去。
他不情不愿的开口说好。
杨夏高兴的很,手扯着他的袖子,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
方想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开口:“那歌手我见过,长的很丑。”
杨夏煞有其事:“我又看不见,美丑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想年闭嘴了。
傍晚的时候,方想年去后院看了眼种下去的种子,没有半点发芽的痕迹。
反观旁边留下的一小节种花的地界,反倒成排结队的冒出了绿芽。
他有心想拔掉,因为看着碍眼,片刻后觉得算了。
起身洗了个澡,去敲了杨夏的房门。
杨夏开门的时候,方想年愣住。
杨夏今天穿的很好看。
碎花的收腰长裙,漏出大片雪白的锁骨,长发披肩,嘴巴点了口红。
很性感。
他无意识的搓了搓指尖,喉咙发紧。
杨夏朝前走了一步:“走吧,走吧,我想赶紧去,不然占不到位子了。”
方想年把她的裙子往上提了提。
指尖带了抹凉。
杨夏握住,眨眼:“你手好凉啊。”
方想年嗯了一声,觉得虽然指尖凉,但是身上好热,尤其是看着这样的杨夏,有点憋的慌。
他咳了咳:“没事,就是有点冷,我穿件外套就好。”
说完去了杨夏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杨夏皱眉不高兴:“我不热,我不要外套。”
方想年想强硬的给她披上,但看她不高兴,最后还是没动,臂弯搭着件外套,牵着杨夏的手出去。
杨夏一路上很兴奋,兴致勃勃的和方想年讲这个自由歌手的来历。
说是从东欧那边流浪过来的,每一批都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们居无定所,天地为家,又自由又不羁。
还说浅浅也听过,说很喜欢,是她梦想该有的样子。
方想年听见唐浅的名字便一脸的晦气,闷闷不乐:“什么梦想该有的样子。”
“就是自由啊。”
杨夏笑的开怀:“自由又不羁,就是梦想该有的样子。”
杨夏说完,对着方想年笑笑:“你从前的梦想是什么?”
说完闭嘴了,有些无措。
众所周知,方想年的梦想是律师界永远都有刑事辩护律师的一席之地。
而如今,他再也不是律师了,也早就过了再司考的年限。
方想年扫见她眉眼间的低落,闷闷不乐消了点,伸手捏她的鼻子:“我的梦想已经后继有人了,你呢。”
杨夏有些怔。
缓慢的想起了唐浅。
是的,方想年的梦想已经后继有人了。
唐浅优秀、刻苦、一丝不苟,生来就像是该西装革履的站在辩护台上为他人辩护。
她嘴巴尖锐,条理清晰,同理心差了点,却有浅薄又恰到好处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和从前的方想年几乎是一模一样。
真的是后继有人了。
杨夏心脏突突的跳了跳,开口问了一句很久以来,一直想问的话:“方想年,我姐的死因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些吗?”
这句话很轻。
方想年没听清,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恰逢二人走到了远处搭建起来的小型舞台,重型DJ乐震耳欲聋的响起。
掩盖了杨夏又一句问话:“方想年,我姐的死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问完,随着声响,眼睛移到了舞台上。
听着DJ,和日渐聚拢的欢快的尖叫声,缓慢的跟着笑了起来。
杨夏脱离方想年的第二个月,其实是最冷清的一个月。
脱离了骨子里往外渗的酸涩后,便是空洞。
尤其是什么都看不见。
行走间全是磕磕碰碰,她几近崩溃,却只能忍,因为哭了后,眼睛会像针扎一样的疼。
而且,再哭,方想年也不会出现在她身边。
她拼命忍,忍的痛不欲生。
接着便想起了方想年在医院里压抑的哭声。
起初觉得方想年大约是腻烦了,腻烦要照顾自己这么一个瞎子后半辈子。
后来,随着时光的推移。
方想年年轻时候看顾自己的好开始慢慢的回荡在眼前。
方想年不止一次说过要养她到七老八十。
小时候捏着她脸玩笑时说过。
后来她和闫筝吵架,威胁闫筝的时候这么说过。
再后来,第一次来姨妈时无措的时候说过。
接着是和柳萱的结婚取消。
还有她报考了新闻大学。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杨夏想,方想年真的会腻烦了自己吗?
如果腻烦了,年幼时为什么会和自己这个仇人的亲妹妹说这些话。
就像闫筝说的。
有必要吗?
似乎没必要。
她那时候想不出答案,便不想。
没了方想年,逐渐清晰的脑子就开始自动的剥离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归根结底,也许卑劣,也许不堪,也许真的对不起夏杨。
但杨夏清楚,自己那段时间不人不鬼的真正的原因是。
方想年不喜欢她。
不管杨夏怎么闹腾,怎么作,哪怕是生了他的孩子。
方想年还是不喜欢她。
被喜欢的人接二连三的拒绝,她没有了脸,没有了心,活着的只剩一张惨绝人寰,像是患了大病的皮。
所以,她耳业障目,选择看不见夏杨存疑的死因。
将方想年存疑的卑劣放大无数倍,来转移自己爱而不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