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舍不得你……”
她哆嗦着上前,伸手去捏他的衣角,方想年躲开,杨夏接着向前,她悲痛欲绝,颤巍巍的伸手:“方想年,我舍不得你,我不想你丢下我,也不想看见你死,我也不想我姐……我姐……”
杨夏在伸手够他的衣角,但怎么也够不到。
也许是她向前的太慢,也许是方想年后退的太快。
总之便是,怎么也够不到。
就像从前二人之间无论如何都迈不去的鸿沟,岂止而今,依旧是迈不去。
且面前这道鸿沟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杨夏眼前发黑,颤巍巍的伸着手,小声呢喃:“你……喜欢我好不好。”只要你喜欢我,只要你喜欢我,我……什么都不要了。
话音未尽,杨夏轰然倒地。
方想年接住她后面色苍白,伸手在她鼻息下探了探,还活着。
他将人打横抱进房间,打电话找了医生过来。
医生来的时候叩门,方想年找出备用钥匙开门。
检查完后,医生的面色不好看,“长期情绪起伏太大,对神经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方想年嘴里叼着未点的烟,语气很淡:“情绪不起伏后,会好吗?”
“小杨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性格好,问题不大。”
方想年想了想,是,杨夏从前性格很好。
小的时候很胆小,但骨子里带了点皮,是那种胆小怕事,但还是会壮着胆子偷油吃的老鼠性子。
再大点的时候没这么胆小了,嬉皮笑脸的口灿莲花,有时候连闫筝都说不过她。
方想年握握拳,道了声谢。
医生临走前拍拍他的肩:“别刺激她了。”
刺激?
医生走后,方想年坐在楼下的台阶上抽了三根烟,第四根点燃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天,明天会下雨,因为万里无云,膝盖酸疼。
他找出手机给闫筝打了个电话。
让他把唐浅也带来。
接着又坐着抽了一包烟,地上满满的全是烟头,他找了扫把把它们扫了,然后起身上楼。
去客卫洗了个澡,换了身没烟味的衣服。
接着叫醒了杨夏。
杨夏将醒未醒的时候,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大脑皮层潜意识把之前那些痛哭流涕当成了梦境。
她揉揉肿痛的眼睛,伸手要抱。
方想年把她抱在怀里,抱着下楼,抱着坐在院子中的凉椅。
杨夏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小声呢喃:“方想年,我做了个梦。”
“好梦还是怀梦?”
杨夏鼻子开始酸:“坏梦。”
方想年很轻的笑笑,“坏梦就别说了。”
杨夏哦了一声,抬头看他:“真的是梦吗?”
“是。”
杨夏揪着他的衣襟打了个哈欠,接着困倦的揉眼:“我怎么这么困呢。”
杨夏睡着的时候,方想年让医生给她打了针安定。
现在再开始睡的话,大约会睡到明天大雨来敲门,随后看见雨帘漏出欢喜的笑。
方想年抱着她轻拍:“睡吧。”
杨夏很困,但神经上似乎上了马达,隐约有种不安在心里滋生。
她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方想年。”
方想年恩了一声。
杨夏小声的笑:“你的名字真好听。”
方想年跟着笑。
杨夏又叫了一声:“方想年。”
方想年恩了一声。
杨夏嘀咕:“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温柔。”
方想年低头看她,凑近吻吻她的鼻尖:“乖,睡吧。”
现在是傍晚,睡似乎也是理所当然,大不了明天醒早一点,但冥冥之中,杨夏似乎不敢睡。
却又不得不睡。
她趴在他身上,小声说话:“方想年,你不要腻了我。”
“方想年,你不要丢下我。”
“方想年,说好的半个月。”
最后一句是:“姐姐……”对不起,因为我真的喜欢他,真的不想让他死在里面。
而后杨夏闭了眼。
方想年低头看她长长弯曲的睫毛,扯过旁边的毯子盖住她,一下下的轻拍着杨夏,抬头看日渐漆黑的天。
漆黑毫无星光点点。
方想年皱眉接着松开翘了唇角,因为明天真的会下雨。
闫筝和唐浅下了飞机赶到地方的时候,院子是锁着的,从外面反锁。
他拍门喊人,没人应。
唐浅低头从地上捡起了钥匙:“试试这个。”
闫筝开门进去,喊了两声。
偌大的别墅像是一栋死宅,除了二楼方想年房间的窗户带了抹微亮外,什么都没有。
他颦眉,牵着唐浅的手推开内院的门,抬脚上了楼。
那会是凌晨四点。
在闫筝进去上楼的刹那。
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
杨夏喜欢下雨天,也喜欢打雷,因为打雷了可以往方想年的被窝里钻。
这会睁开眼看着上空时就是,她有些迷糊,想抬脚去找方想年。
但……这是方想年的房间。
她赤脚下床,打开房门的刹那,屋外灯光亮了,上了楼的闫筝和唐浅出现在她面前。
杨夏眼前一阵发黑,她艰难的吞咽口水:“谁让你们来的?”
“方想年。”
杨夏愣了一会,颓然滑倒在地。
她想,自己巴上去的果真不值钱,连半个月都不到,便被腻了。
心、心他不要,身子、身子他不要。
只要是她的,他什么都不要。
杨夏在雨滴砸下来的瞬间起了高热。
雨下的有多大,高热便起的有多汹涌。
宅子里灯火通明,放假的佣人和管家都被叫了回来。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天宅子里的事讲给闫筝听。
闫筝沉着脸听,听到方想年让他们都走的时候,突兀的一脚踹翻了茶几。
管家和保姆吓了一跳,苦着脸耷拉下脑袋。
不止是杨夏最怕闫筝,宅子里大小的人,不管是伺候了多少年,也都最怕闫筝。
这会全都弯着腰,一言不敢发。
闫筝按了按太阳穴,让他们准备点吃的,接着出去打电话。
杨夏烧退醒来的时候是两天后。
最喜欢的雨已经没了,外头是青天白日的艳阳天。
闫筝推开门扫了她一眼,语气很淡:“起来。”
杨夏有些愣:“去哪?”
“去见你姐。”
杨夏来过很多次这个墓地。
小时候还笑嘻嘻的说在这里住着真好,那会是没心没肺,这会是心如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