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脱离集体生活很久了。
猛的多了个室友挺想好好相处的,但这种人,不处也罢。
江娇蹦起来,呲牙咧嘴分毫不让:“你这人一看就没朋友!小气!刻薄!”
唐浅想,喜欢自己的的确不多,从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而今再一看,也许有,但绝对不是全部。
她单手拎起她身上的棉被,高高在上的看她:“你这种朋友,我不稀罕!”
说完将她的被子丢在了地上。
“这是还你的,因为你偷用我护肤品时被我拆穿,然后丢了我的被子。”
她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和平相处,我不介意和你撕破脸!”
她说的绝对,说完在她被子上踩了一脚,上床睡觉。
江娇气的七窍生烟。
唐浅晚上睡的不踏实,因为房门被她踹坏了,冷风呼呼的吹。
天亮的时候她起来,找了锤子和钉子修,修好换了衣服去法援中心。
这一批下来的大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脱离了美好的生活,全都是不适应,叫苦连天是轻的,嘀嘀咕咕的全是抱怨,不过也有不少挺喜欢的,热情的和唐浅打招呼。
唐浅招呼回去,随后去主任那领分下来的又一批法援案件,开始研究。
西北的案子还是那些,小点的是小偷小摸,大点的是肇事逃逸。
她捏起手中的一份案例,扫了眼日期,是三个月前的。
下个礼拜开庭,是杀父案。
她怔了怔,翻开细细的看。
接着去找了主任:“这个案件给我合适吗?”
这种案件属于少年犯,一般是检察官直辖,很少有分配给法援的。
主任扫了一眼:“她妈妈主张不是他杀的,纠纠缠缠没完没了,检察官没时间和她耗,只能找法援,你是这批里唯一一个结了婚的,面对孩子比他们合适。”
唐浅恩了声。
下午便去少管所见了当事人。
公事公办的问询后,少年抬头看她:“姐姐,就是我杀的。”
这句话从他见了她开始,说了九遍,唐浅敛了眉眼:“为什么总在说。”
少年的眉眼阴沉:“因为这是事实。”
唐浅在韩敏的案件后,不想再听什么因果循环,她只想规规矩矩的辩护,做一个公平的辩护律师。
却还是没忍住:“事实也不需要反复说。”
卷宗上说了,继父常年家暴,少年不甘受辱,所以下了手。
唐浅叹了口气:“我会申请给你找个心理咨询师。”
少年拍桌子:“我不要心理咨询师,我就想赶紧定罪!为什么三个月了还不定罪!我明明说了是我杀的!”
唐浅颦眉,起身走了。
在少管所外面碰见一个一直在打转的中年女人。
唐浅迎上去:“你是小强的母亲?”
中年女人点头,眼底含着哀求:“你能给我点时间吗?”
唐浅顿了顿,开口说好。
中年女人是形容词,其实细看了才发现不像,像曲瘘的老妇,天庭上全是挤出的深深的数不清的细纹。
女人说小强挨过的打,接着说那男人是罪该万死。
唐浅打断她:“小强已经认罪,你主张不是他,那请问你觉得是谁?”
女人支支吾吾不说话。
唐浅没再说,扭头走了。
下午去了趟检察院,见到了负责小强案件的检察官。
检察官很不耐烦,说他已经认罪了,而且现场只检测到了他的指纹,凶器上也是,直接走程序就行,问这么多做什么。
唐浅出门后原地顿了很久,默默的走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江娇不在,闫筝视屏打过来。
唐浅只能看见他漆黑的发顶,接着就僵住了,因为网络不行。
她借了个梯子,爬到房梁上方,给闫筝回过去。
然后笑,接着有些委屈:“我想你了。”
闫筝在办公室里,手紧了紧:“我也想你了。”又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唐浅手指缠缠绕绕,将今天这个案子说了。
她这些天不常和闫筝说案件的事,因为怕他想起曾经难受,这会却又只想和他说,“闫筝,我该怎么办?”
闫筝低笑一声:“傻瓜,法官定罪要的是证据,你觉得有蹊跷,就去找证据,但……少年犯和成年犯的量刑标准天差地别。”
唐浅沉默了,换了个话题说别的,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腻腻歪歪的想你了。
闫筝眼尖的看见她身后的背景变黑,问她:“你还没回去。”
唐浅反过来摄像头:“我在天上。”
闫筝腾的一下站起来,“赶紧下去。”
“我不,我还想和你说说话,下面的网好差。”
“乖,下去,我会担心。”
闫筝好说歹说了半响,唐浅哦了一声,下去了。
下去后发现院子中多了一个人。
是小强的妈妈,她期期艾艾的朝前一步:“小强如果判,最重会判几年?”
唐浅:“行凶手段很恶劣,悔改态度极差,而且牵扯到亲缘,就算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最轻也要在少管所呆两年。”
“听说少管所都是些坏孩子?”
唐浅想了想,“不全是,但少年犯成年后再犯案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小强的母亲突然就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律师,你救救我的孩子!人不是他杀的,是我杀的啊!我就这一个孩子,我不能眼看着他毁了啊!”
唐浅后退一步,眉心紧蹙。
裤腿紧紧的被拽住:“你帮帮我的孩子,你帮帮他啊,他才十四岁,正是环境害人的年纪,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那么一个地方。”
唐浅将她搀起来,语气很重:“现场已经被侦查了多遍,警方断案要的是证据,法官审判同是,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唐浅头也不回的回了房。
隔天去法援中心的时候被叫到了主任办公室。
说那个少年犯的案子移交了。
“移交给谁?”
主任喝了口茶,小声的说:“江娇。”
唐浅愣了愣,关门走了。
晚上江娇进来的时候哼着小曲,手机响的时候出去接电话。
唐浅拎着脸盆在门口停住,听见她在打电话。
“亲爱的,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法援有个案子是冤枉的,只要我帮忙把案子翻了,我就可以提前拿到律师执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