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筝如此,但唐浅呢……
刘雅思有片刻的迷茫,后又冷静下来。
别人感情的事他不该参与,毕竟只是旁观者。
闫筝指节在大理石桌面上叩了叩,语气轻飘飘的:“浅浅不会在这里长住,需要我分人手保护你吗?”
刘雅思想说不用,但突然想起KTV里没有王法的那夜,喉咙滚动,吐出一句:“需要。”
话说完,他臊红了脸。
闫筝似无所觉的说了一句好,随后认真道:“辛苦你好好带着浅浅。”
一般人一句话说两遍是因为对此事极为看重,就像出门带钥匙,对于经常忘了拿钥匙的人,一遍两遍三五遍的去嘱咐。
刘雅思恍惚知道了什么。
只怕不是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而是愿做牡丹花下的肥料。
他想起深海圈子里,关于闫筝上一段未曾开始的婚姻,出于好奇想要问问,你之前的那个妻子呢?
接着想起自己的身份,最后没开口。
唐浅有句话说对了,刘雅思是真的很八卦。
唐浅醒来已经十一点,刘雅思恰好在此时敲响了她的门。
“不去找第二个目击证人吗?”
唐浅看他开往的方向是韩敏家,有些好奇的发问。
刘雅思今天打扮的很骚包,整日乱糟糟的发被发胶搭理的一丝不苟。身穿黑色西装,满满的初见时精英律师的范。
“师兄带你去做律师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话说完,轿车的油门被踩到极致。
唐浅颦眉看他,不明白此时还有什么比去见第二个目击证人更重要的事。
但论资历,问刑的任何人都比她强,所以只能缄默。
韩敏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看到刘雅思过来,对他点点头。
刘雅思看了唐浅一眼,直接将来意和盘托出。
在给闫筝打电话前,唐浅和韩敏通了一个电话,将想要率先发动舆论攻势的事情进行了通知。
大多是唐浅在说,韩敏在听。
最后韩敏说了好。
在电话时看不出来,当面唐浅却敏锐的察觉到不妥。
因为韩敏很丧,嘴里说着行,面上却一片死灰。
刘雅思的话语不停,向她普及了先行一步的优势和对刘亚平案件的巨大帮助。
唐浅伸手拽了拽他,刘雅思闭嘴。
“你……不想吗?”
不该这么直接问的,因为如果韩敏说了不想,就像是直接给她冠上一个自私的名讳。
毕竟她的丈夫是因为她杀人。
韩敏久久的看着唐浅不说话。
唐浅换了一种说辞:“你在担心吗?”
眼泪说下就下,几个月前略带嚣张的韩敏像是一夜被摧毁了生存的信念。
“若是亚平出不来,我要怎么活?”
唐浅微怔。
她认真的回答:“好好的活着。”
韩敏犀利的打断她的话:“那我的孩子呢?别人会质疑这个孩子是谁的,满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他有一个杀人犯父亲!我……我真的不敢。”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刘雅思陷入沉默。
唐浅盯着韩敏脸颊大颗的眼泪,低声道:“你来这个世上,不是为了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而是为了看这个世界,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生起,夕阳怎么落幕。”
唐浅默默的说:“我许久没回深海,回来后才察觉这个城市未曾因为我有半点变化,灯照常亮,照常灭。”
“韩敏。”
“不管你,还是你的孩子,不过是凡尘中的一员,你明白吗?”
韩敏的眼泪不绝,呜咽的说道:“你说的轻巧,那只是因为经历者不是你,你知道父亲是杀人犯对孩子会有什么影响吗?”
唐浅颦眉,良久后吐口:“我的父亲是杀人犯,我的母亲也是杀人犯,我也……”她顿了顿,摸摸平坦的小腹:“所以,有什么不一样?”
韩敏和刘雅思一同愣住。
唐浅接着说:“每年全国的刑事案件不下于五百万起,这些人的妻儿父母身上都背负着杀人犯亲眷的罪名,这不是他们的错。”
“错的是行差走错之人。”唐浅深深的看着她:“况且刘亚平并不是杀人犯,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个好人。”
韩敏泣不成声,两个手掌死死的捂住脸颊,哭泣的声音夹杂着悲鸣的呜咽,像颦死之人在撕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刘雅思为之动容,唐浅面无表情。
只是内心深处泛起轻微的涟漪。
她突然将胜败与否看的淡了些,因为不管胜败,韩敏和肚子里的孩子,应该都能坦然接受。
但……她眼底烧了一团火。
看淡是一回事,也绝对不能输。
傍晚时分,闫筝来酒店接唐浅。
两人昨天商量好回家住。
家的所在是环水。
唐浅不是那么想回去,闫筝给了几个备选。
回平层。
回贫民窟。
或者……回卞山。
唐浅恹恹的选了最开始的环水。
毕竟哪个都不怎么样,卞山则是太远,韩敏和刘亚平都在深海。
打开铁门,她有片刻的争讼。
情绪上的波动骗不了人。
环水像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更何况这里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甚至要更干净些。
她坐在门口换鞋。
身边传来咯吱咯吱的轻响。
闫筝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拿,被唐浅给轻飘飘的拽了回来。
是糖果,满塑料袋的糖果。
她微怔,不明白这个为什么会出现在环水。
脑中的记忆飞速流转,她想起五个月前那个夜半。
她拿着小刀,刀尖对着的是闫筝,闫筝手里当时就拎了个塑料袋,风一吹,哗啦啦的响。
“你想吃糖?”
唐浅刚问完,手里的塑料袋又被夺走。
透明的袋子里全是红颜色,红艳艳的一片,有点像……喜糖。
唐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换了鞋进屋,左右转了一圈。
很干净,一尘不染,而且自己的东西还在原处,就连茶杯也是如此,杯柄朝外,像是什么都不曾改变。
一个手伸到自己面前。
唐浅手覆上他的大拳头:“怎么了?”
像拙劣的变戏法。
闫筝站在她面前,手掌张开,掌心伸出躺着一个红艳艳的糖果,包装纸上面还站着两个小人,金童玉女,凤冠霞帔。
唐浅微怔。
闫筝没等她说话,自顾自的将包装纸撕开,随后小心翼翼的送到她的唇边。
唐浅颦眉看他,默默的歪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