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仔笑着回道:“行!你们快跟我来吧!”
除了郎仔之外,还有一位村民,他叫小哩。
他们两人拿着绳子和工具在前面带路,我和夏禧在后面跟着。
几人绕着河,走了很远的路,经过一座桥,然后爬山。
这是崖壁大山的侧面,有一条小路,大概率是以前村民进行崖葬之时走出来的,倒不算是难走。
郎仔与小哩走得很快。
我倒是完全能跟得上,但苦了夏禧,这货之前摔断的腿刚痊愈不久,登这种山路还比较困难,一路气喘吁吁的,让我们走慢一点。
我们三人只得停下来抽烟等他。
朗仔笑着说:“夏哥得加强锻炼。”
我问他们:“咱们这里全都实行崖葬吗?”
小哩回道:“十里八乡一直都这样,连大山对面赣省有些村落也是。”
我又问:“咱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关于崖葬神奇的传说?”
小哩比郎仔要健谈,对我说道:“有啊!我们这有一个乌仙洞,传说古代一个楚王失败之后,为了躲避追杀,楚王和从皇宫里带出来金银珠宝,全藏进了崖洞当中,从此他们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若干年之后,楚王老了,他对下属说自己已悟出天道,让大家去崖洞顶砍伐树木,做成了一副棺材,将棺材摆放在乌仙洞里面。他躺在了棺材之中,告诉下属,他死了之后,山下面荒凉的土地会变得肥沃、干涸的河床将涌现涓涓细流、光秃秃的山将长满可以泡水喝的植物,也就是茶叶了,永远不再有战乱和追兵,让下属们全下山去生活。”
“讲完这些话,楚王很快就死了。下属见到楚王死了之后,他的灵魂显现,从棺材中升天,整个崖洞壁变得金光熠熠。下属们按照楚王嘱咐下了山,现他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就在这里生活了下来,我们这些人全都是楚王的后代,所以后辈们在老人去世之后,都开始实习崖葬。”
“这个故事叫做‘楚王归乌仙’,咱们这里大人小孩都知道。”
此时。
夏禧也上来了,问道:“楚王那些金银珠宝下属带下崖洞了吗?”
小哩回道:“没有!下属们有土地、河流、山珍、茶叶,这些是无穷无尽的珠宝,要那些金银珠宝干什么,也没地儿换去!”
夏禧又问:“乌仙洞在哪儿呢?”
此话一出。
小哩和郎仔同时愣住了。
郎仔说:“老一辈人口口相传,乌仙洞就在这片崖壁之中,但它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小哩嘿嘿一笑:“我估计在河下游的那片崖壁,因为有一次摸鱼,我摸到了一块铁疙瘩,有人说是古董。”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类似“楚王归乌仙”这种传说,在咱们这片土地,估计每一个村落都有类似的故事,里面什么羽化登仙啥的不大可信,毕竟后人对先人的事迹,不往神话方面靠一靠,彰显不了骄傲,但从这些乡村传说当中,找出相应的古墓,却不算稀奇。
卞五曾告诉我,盗墓行当中有一支神秘的派别,外人称之为“书院派”,他们平时不干跑野外寻龙找脉的活儿,反而专门收集各地的族谱、歌谣、民间故事,拿来之后,关起门来与历史对应研究,往往能精准地现古墓的存在,一铲一个准,契合率之高,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这个派别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里面的人基本都是学历很高的知识分子。
我问:“铁疙瘩现在在哪儿呢?”
小哩闻言,拿起了旁边的锥锹,指着锥锹的铁器头与木把柄交接的地方:“诺!就在这里。”
有农村生活经验的都知道,农具铁锹、锄头、长锥,用了一段时间之后,铁具与木把柄常常会脱落,这个时候常用一块尖头铁疙瘩卡在里面,锤紧,工具就不会分离。
小哩说的铁疙瘩就起了这么一个作用。
我和夏禧瞄了几眼,对视了一下,从互相的眼神中看出了诧异。
因为这是一块“殳头”。
殳是一种兵器,古时候又叫做“杵”,明于商,常见于汉,通常以竹木为长柄,以有棱无刃的青铜或者铁制钝头为,属于一种钝兵器。
有人可能不理解,既然是兵器,它为什么不锋利呢?
因为殳最先明之时,不是给士兵用的,而是给将领用的。
将领站在战车之上,口中爆喝一声,战鼓擂起,将手中的殳往前一指,士兵开始冲锋陷阵,它属于一种指挥棒。
战役、奴役、退役……
这些“役”字,就是指人拿着殳在指挥着别人干仗或者做事。
从殳头表面残存的重叠缠绕、上下穿插、四面延展的云纹来看,属于汉代东西无疑。
因为商以前的纹路喜欢中心对称,而汉纹却追求大气简洁多变。
我心中痛惜不已。
一枚好好的殳头,竟然被小哩磨尖打平用来做了锥锹塞,基本上是废了!
郎仔对小哩说:“你可别吹牛了,那玩意儿就是一破铁疙瘩!”
我们没再吭声,跟着他们继续往山上走,但两人心中都有了怀疑,这河里竟然能捡出汉代的殳头,卞五等人很大的概率就是进了那座楚王墓。
到了山顶。
郎仔和好哩开始在山顶打铜环,还有一个小小的铁轮滑葫芦,再穿上粗绳子,将绳子从崖顶放下。
等弄好这些,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我们从崖顶往下看。
见到不少村民都聚集在了河边,拿着火把,火光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