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苏城内，只觉金桂飘香，行至荒郊野岭，顾柔嘉才知秋日凄凉。
往年她也曾在秋日出行，看过漫山金黄，今年却南北两地一旱一涝，万顷田地颗粒无收，就连以往会挂满山头的野果，如今都寻不到几个。
“公子，还是吃这个吧。”扮作小厮的红缨尝了一口从路边树上摘得野果，呸一声扭头吐了出来，起身取出了所剩不多的干粮。
为了避免路上多生事端，两人出行时便换上了男装，红缨记性好，一路上未曾叫错称呼。
顾柔嘉摆手，将指尖的果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酸涩从舌尖溢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附近山上的野菜已经被人挖光了，就连这些难吃的果子都是寻了许久才找到的，可见朝廷拨下赈灾的银子，并没有真正落到百姓口中。
……
“顾大人留步！”
御书房外，有人叫住了眉头紧皱，形色匆匆的顾言，他停下步子，转身面向那人，拱手行礼，“见过晟王殿下。”
“大人不必多礼。”晟王面色铁青，当下也不顾什么礼节，一把抓住了面前人的胳膊，“顾大人，本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为本王解谜。”
顾言看着身前这位一向温雅尊贵如今却额角青筋暴起的晟王，又扫了扫死死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拧了下眉，“殿下，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本王已让人备了你爱喝的茶，今日你去也得，不去也得去！”晟王说完，便在一种太监宫女惊恐的眼神中，连拖带拽的将人拉到宫门外后，并扛上了自己的马车。
被这一幕惊掉下巴的，不光只有宫女太监，还有太子党的一众官员。
“这这这……晟王殿下这是疯了吗？”
“荒唐！这尚且还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呢，晟王殿下便公然劫持大臣，我、我要面圣！”
“陛下就在你身后的御书房内。”周瑾辰长身玉立，一袭绯红官袍更显得他白皙俊俏。
那人愣住了，“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晟王殿下再得了顾家这一臂膀，那我们……可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了。”
“是吗？”周瑾辰讽刺的扬起唇角，抬眸看了看头顶的天，皇帝为赈灾款的事急的焦头烂额，晟王东奔西走，险些将家底都变卖了，而他辅佐的晟王呢？日日美人在怀，饮酒作乐，这般德行之人，也配做储君？
“母妃，父皇近日很辛苦，儿子不想打扰父皇休息，不妨就在殿外给父皇磕个头吧。”
略显稚嫩的童声从远处传来，周瑾辰凝眸看向了牵着手走进宫门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待人走近后，敛衽行礼，“微臣见过十二皇子，德妃娘娘。”
“周大人免礼。”德妃穿着合身份的淡紫色宫袍，恬静淡雅的牵着十二皇子陈承钰，浅笑颔首。
陈承钰却松开自己母妃的手，弯下小小的身子，行了个礼，“承钰见过周大人。”
“殿下莫要折煞微臣。”周瑾辰眸中一闪，迅速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陈承钰顺势起身，抬眸望向了他身后的御书房，“周大人，父皇还在忙吗？”
看着眼前这清澈到几乎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周瑾辰心中却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面上却未表露分毫，他点点头，如哄孩童般轻声道：“陛下还在处理政务，怕是没空见殿下，不过殿下莫要伤心，陛下定会感知到殿下的一片孝心。”
“好了承钰，咱们去给陛下磕个头，就要回宫习字了。”德妃适时开口，重新牵起了陈承钰的小手，同时对周瑾辰点了点头。
周瑾辰一行拱手相送后，抬步走向了宫门，却在即将走出宫门时，再次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稚嫩童声。
“承钰给父皇请安，太医说季节更迭，容易着凉，望父皇处理政务时，别忘了保重自身。”
“承钰命人煮了些祛瘀舒脾的药茶，请父皇闲暇时用……”
周瑾辰驻足转身，在看到闻声而出的皇上后，沉了沉双眸。
……
“顾大人，北疆附属小国为何突然犯我边境？您打算举荐何人为将？”晟王开门见山，不等他回答，便接上了自己的话，“实话告诉顾大人，本王有意率兵前往。”
听到这话，顾言皱了一路的眉头竟缓缓舒展了一些，他抬眸，若有所思往身旁看了一眼，“殿下既然有意，为何不向陛下请命？”
“本王是在担心父皇的身子。”晟王想说的话涌到喉间，说出来的却变成了短短一句。
“为将者，最怕心有所牵，优柔寡断中，既然皇上身边离不开殿下，殿下又何须……”
“行了，你我什么性子心知肚明，这里又没有旁人，装什么相。”晟王就差将烦字写脸上了，现如今，朝廷可派去北疆之人只有两个人选，一为顾煜，二为皇后的外甥魏然，若只看当今局势的表面，众人肯定以为魏然不在皇上的用人范畴内，但他却了解自己父皇的性子。
于太子相比，他如今风头太盛，虽顾家尚未站队，但以父皇的性子，和魏然的能力，未必会选择顾煜。
“殿下既然知晓陛下心中已有定夺，为何还要再多做这出戏呢？”顾言敲了敲摆在两人中间的金丝楠木案几，眉尾轻扬，其实如果细看的话，他跟晟王的眉眼，其实十分相似。
“被你看出来了？”晟王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其实我装的还是挺像的吧？你没见周瑾辰那几个家伙的眼神，下巴都快惊掉了……”
“微臣还有事要忙，殿下让人停车吧。”顾言再次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在这里多说一句话，都是对他自己的侮辱一般。
“你有什么事儿啊？别装了。”对于他的这些话，晟王半个字儿都不信，“你少拿那套来忽悠人，明白告诉你，今儿我这晟王府，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否则，我就找人把你抗进去。”
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