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顾柔嘉准备带人出去转转,让小厮去给蓝子桁说一声,小厮却无功而返,根本没见着人,寻思着可能是他太忙,让人留下个话后,她便带着红缨点的七八个侍女婆子以及蓝子桁指派给她的壮汉出门了。
“这就是金陵啊?”
没了嬷嬷的掣肘,主仆三人扒着锦帘看了一路,与京城不同,长街上的百姓多是多,但女子却很少,就算有,也都以薄纱敷面,叫人看不出真容。
秉着入乡随俗的道理,红缨特地下车买了几方面纱,笑眯眯的给顾柔嘉戴上,“只可惜咱们家小姐这般貌美,却不能在金陵城里一展风华。”
“江南出美女,莫要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顾柔嘉说完,挑开一侧的锦帘指了指前方的八角楼阁,“那就是闻人家的引蝶斋?”
“是。”银月点了点头,在出门之前,她已经来踩过点了,虽然记不全,但像这种特殊的地方,忘不了。
“进去看看吧。”顾柔嘉说着,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她要看看,同是制香世家,这闻人家为何处处输了慕容家一头。
这处八角阁楼建了三层,瞧着与京城李家的拍卖行有异曲同工之妙,像是出自一人之手,亦或者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也不一定。
越过头顶的引蝶斋三个大字,顾柔嘉带人走进了一楼正厅,与她想象中的不同,引蝶斋的客人并不多,除了各种摆满香料的货架外,便是闲的靠在墙边打瞌睡的店工。
“咳咳——”红缨瞥了眼墙边的布衣小厮,咳嗽了两声。
“哎哟——”小厮被吓的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只见他一抹嘴角淌出的口水,熟练的扯出了一抹笑,“这位小姐,您今日……您是本店的新客吧?想买什么香料?可需小的给您介绍?”
“我想要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顾柔嘉双眸半阖,意有所指的看了那小厮一眼。
小厮是个激灵的,眼睛一转,讪笑着后退了两步,“香料这东西,一经问世,便是独一无二的,不知小姐想要的是香料,还是……”
“银月。”顾柔嘉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给银月使了个眼色,接着,那小厮怀里便多了张面额不小的银票。
“我家小姐要见你们老板。”待那小厮将钱塞入怀中后,红缨适时上前,冲其点了点头,谁料那小厮收了钱后竟翻脸不认人,直接脸色一拉,张手就要赶人,“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大放厥词了,我们家老板是你们能见的吗?走走走,赶紧走!”
这女子出手是阔绰,但她脸上戴的面纱一看就是在街边随便买的,不是外地人便是那押上了全副身家想换取一个扒上他们公子的下作女人,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红缨脸色一变,隐去了嘴角笑意,“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用不用爷爷我撒泡尿给你们照照镜子?像你们这样的女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家公子哪个都得见?”小厮忒的吐了一口唾沫,“滚滚滚!我家公子日理万机,没那闲工夫见你们这些阿猫阿狗!”
说完,还嫌不解气的扫了扫红缨和银月,笑的轻佻恶心,“说吧,她雇你们花了多少钱?我也给的起,看你们两个姿色还不错,要不,晚上陪爷爷我喝一杯?”
“混账东西!”银月哪里受过这闲气,像她们这种打小跟着主子一起长大贴身服侍的,不说走哪儿都被人敬着,但也算是府里的二等主子了,何曾受过这种闲气?
“哟,口气不小啊,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爷爷我对你们不客气!”小厮说完,扭头冲货架后面的暗室力喊了一声,“兄弟们,抄家伙,有人砸场子!”
“砸场子?”顾柔嘉眉梢一扬,紧跟着挑起了隐在面纱后的嫣红唇角。
“爷爷给过你们机会了,要怪就怪你们不珍惜。”小厮说完,盯着红缨阴阴一笑,出口便是秽语,“识相点的话,就跪下给爷爷磕个头,晚上再好好服侍爷一场,今儿这事儿就算了。”
“小姐!”红缨羞恼至极的跺了跺脚,只恨她当初没有跟着小姐好生学拳脚,否则,今日一定打着这狗东西满地找牙!
“既然都说是砸场子了,那就砸吧。”顾柔嘉一挥手,候在门外的一应壮汉立刻走了进来,粗犷的声音吓了那小厮一个趔趄,“小姐!”
银月早就站不住了,一见小姐发话,她袖子一捋,抬脚踹翻了一旁的香料架子,“给我砸!”
……
金陵城里出了一桩笑话,那引蝶斋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里面的杂役小厮以及掌柜的竟都被人扒了衣裳,五花大绑的吊在门外,凭城中百姓一路瞧看。
当闻人逸华知晓这件事的时候,顾柔嘉已经在引蝶斋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由于银月带人去街上买了不少吃食玩意儿,这一个时辰下来倒也不觉枯燥。
“小姐,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银月吃了一口手上的山楂栗蓉,酸的面目全非,即便如此,还是硬着头皮想诓一诓旁人。
顾柔嘉没看她的表情,随手接过就要往嘴边递,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是引蝶斋的人看到主子发出的求救声。
“废物!”闻人逸华身边的男子嫌弃的一边骂一边叫人来给他们松了绑。
待嘴里的抹布拿掉后,掌柜的一把扑到了男子脚边,“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小老儿从未丢过这样的人,公子若是不给我做主,我、我就不活了!!”
男子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闻人逸华的脸色后,冷峻的眉眼间浮现了一抹狠厉,“谁干的?”
掌柜的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啊,他就是偷懒去睡了会儿觉,然后就被人扒光吊在了此处,至于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啊!
“我干的。”
就当男人不耐烦的准备拔剑冲进去时,引蝶斋内传出了一道敲冰戛玉般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