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钧提着食盒站在皇帝内殿宫门口探着小脑袋往里面张望。
陈内宫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少钧娘子久等了,五殿下这会子已经与陛下叙完话了,老奴这就引着少钧娘子进去。”
“谢过陈内宫。”景钧说完将早早备下的银钱塞到陈内宫手里问道:“陛下进来龙体可好?”
陈内宫笑着接下了,这是规矩,也是给主子们脸面:“陛下龙体无恙,风寒之症也好了。”陈内宫低声又道:“陛下先前听了五殿下的事好几日都没怎么用膳食,这几日好些了。”
他收了银钱,自然知道这小女娘想要的是什么。
景钧低声谢过随着陈内宫进了内殿,她进去一看萧衍居然也在:“少钧见过陛下。”
皇帝长出一口气看了景钧一眼:“起来吧。”
景钧偷瞄了一眼,只见皇帝老伯的脸色够臭的了,今日这顿唠叨是免不了的了。
她就是接受唠叨来的。
想清楚这一点,她便觉得豁然开朗。
“这是少钧在回来的路上买的桂花糕,虽然不及宫中的精细,胜在味道独特。”伸手不打笑脸人,先送礼总是好的。
卫子异在边上露出颇为诧异的神色,这一路他几乎与她在一处,压根也没看见她什么时候备下的这些。
景钧朝着他眨了下眼,那意思我为了殿下说情可是有好好准备来着。
“陛下,我细细比对了安庆太守的绝笔信和他往日的奏折,臣看出了些许端倪。”萧衍在边上高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
卫子异在旁道:“萧中丞真是能人,这么短的功夫便看出了端倪了。”
萧衍不紧不慢道:“有些东西,久看也许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恰似在某一时便觉得原来是这般的不同。”
就像他看有的人,一开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过是寻常的小女娘罢了,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看便觉得她是如此的不同了。
“这绝笔信上的字迹和揍折上的字迹,看似是一样的,其实不同,绝笔信上的字迹笔画圆润,挺遒流畅,笔笔如铁线;结体端庄严谨;分行布白体势工整,处处透着严谨,透着生怕出错的小心。”萧衍说着将绝笔信和奏折交给了边上的小黄门:“再看奏折上的字迹,其笔画劲遒,书风随意自由,大小相同,随势生姿;字间行间,时疏时密,并不十分齐整,字体端庄严谨,有实有虚,疏密得当,从容平和且劲健有力。”
皇帝拿着小黄门呈上来的绝笔信仔细比对了一番,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他素来喜欢刘言的小篆,平日里也没少借着批阅奏章之际品味一番,今日听萧衍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端倪。
萧衍恭敬道:“臣才疏学浅,陛下可以让太傅等人再仔细比对一番,以免得有疏漏。”
皇上笃定道:“刘言此人行事一向谨小慎微,朕见过他一次,如今想来,观此人断然不会因为被胁迫就容纳贼人藏身,更不会因为走投无路便引咎自杀的。”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查,一定要严查到底。”
景钧闻之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想知道的,没有查不到的,只有他装糊涂不想查的:“陛下圣明,绝不因为私情就阻碍视听,严查到底才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她说完就差来一个奥利给的拳头了。
皇帝原本心里气不顺,这会子见景钧这幅模样不由的破了功,假意皱着眉道:“你这桂花糕是随手买的吧?”
景钧委委屈屈道:“少钧不懂陛下的意思,这桂花糕不是随手买的,还能是怎么买的,人家就在那里卖,少钧就在那里买了。”
她又道:“陛下,瓜子不饱是人心,您瞧瞧萧中丞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么,只有少钧心里惦记着陛下呢。”
萧衍心里冷笑,你为了某人的事来求情讨好就求情讨好,你没事拉我当垫背的做什么。
陛下眯着眼道:“无功不受禄,你今日来只为了送桂花糕么?”
景钧呲牙:“陛下火眼金睛,一下子就能猜透上少钧想的是什么?少钧是喊冤来的。”
“你有何冤屈?”
“不是少钧的冤屈,我是替殿下鸣不平。”
“他有何不平之事?”
景钧差点当场冲着皇帝翻白眼,人家诬陷你儿子篡权夺位,你问有什么不平之事。
陛下看着下面的小女娘一副要发作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
卫子异在一旁道:“父皇,少钧是一时口无遮拦,父皇一向秉公办事,儿臣并无不平之事。”
景钧一听这话心里蹭蹭窜小火苗,这是怎么说来着,她是好心好意的来求情的,听卫子异这口吻又怕自己惹祸。
自己有那么菜么?
“想必圣上因着张仁一事也收到了弹劾五殿下要篡权夺位的奏折。”
皇帝微颔首:“朕的确收到了。”
景钧昂着小脑袋道:“是以少钧今日要来替五殿下辩解一番。”她摆出一副我的人我罩着的架势。
“你倒是说说,你有何要替子异辩解的?”
“陛下容禀,其一,五殿下舍命出征是为了天下平胡虏,除暴乱。再者,陛下也该听过五殿下在战场上的义举,他向来都是冲在前面,不畏生死的。不单单如此,他对待将士更是用心,宽严有度不说,还帮着那些没有后代的将士过继族里的子女,这还不算,妥善的安顿那些将士的尸首,还帮着那些死去将士的家人祭祀死去的将士,让他们魂而有灵。”景钧掷地有声:“少钧斗胆问陛下,还有人去弹劾这样不哗众取宠的五殿下,这弹劾之人还有人性么?”
她在哗众取宠几个字上咬的格外重。
太子殿下弄个什么割肉奉亲都鼓吹了好一阵子,且不说那是不是真的,她家殿下身上的伤可是实打实的。
皇上本来是抱着嘲弄的心思想听听这小女娘能说出什么来,他没想到这小女娘一出口便让人惊叹不已。
卫子异立在边上看着那身子微微颤抖的小女娘,只见她面色潮红,大有陛下若是不答应她,她便要撸胳膊挽袖子打人的架势。
自己从没与她说过那些事,可她都知道。
外人只道他骁勇善战,只道他有天人之姿。
唯有她看到了了自己的另一面。
Ps、萧子慎:今天的空气都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