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衍感觉到背后一道阴凉的视线，却没在意。
穷追猛打的人多了去了，这位也不稀奇。
猛然想起来那辆冲过来的黑色轿车，心底有冷意纵横。
二房那边，到底是坐不住了，竟然对佟菀姝出手，还是暗中另有人指示？
亦或是想借机，产生更大的新闻？
“派底下的人去暗中查查那辆车的来历。”贺修衍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在白皙的额头上闪烁着晶莹，但仍旧清醒，面色平静。
医生已经缝好针离开了。
新上任的助理微微低头道：“是！”
“那天夜里暗中的那一波人查到了？”他淡淡拢起了衣服，目光里看不出起伏。
“查到了，正是二房的人。”
“仍旧不死心的在全城游荡，甚至封锁出口，妄想得到您的下落。”
“今晚动手。”扣好扣子男人已经起了身。
“你去看看王煜怎么样了，晚点再回来。”当天王煜跟他分开走，先行被找到，想来伤势应该不轻。
助理低着头，将衣服跟钱包递给了贺修衍，神情恭敬。
“主子，今天才备齐这些……”
以往他都是最在乎外貌仪表的，可短暂的，他不需要这些东西束缚住自己。
“不必了，速去速回。”
他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料理一下二房。
但以二房的手段，不足以追上他的车。
后面一定还有人。
助理态度恭敬，恭谨之下，还有三分惊讶，更加心惊，自己没有行差踏错：“是！”
佟菀姝回去的时候，颜颜已经醒了，看上去有些低沉，高以航正在一遍遍做着心理辅导。
但孩子此刻的神情，已然是处于呆滞了。
看到佟菀姝眼底也没有光，一夕之间的状态比之前还差。
她紧紧攥着手心，孩子的状态糟糕，不会表达，俨然是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甚至更为严重。
高医生没有选择在里面说，而是将佟菀姝叫出来，那一刻她便明白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
“大概是不好的记忆太多了，会影响孩子各个方面的生理发展。”
他又看了一下手里的单子。
“她受了惊吓，连我都不能让她开口。”
“似乎是遇见过很多不好的事情，这边建议的诊疗是催眠。”
佟菀姝心底咯噔了一下，催眠，这样的小孩子经受的住吗？
“或许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就可以了。”高以航建议。
佟菀姝握紧了手心，甚至觉得难以呼吸。
“有办法吗？”
“催促孩子自己心理的抵制因素，引导她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从自闭中走出来。”
“没有记忆会不会有影响？”
“小孩子五岁之前的记忆不影响。”
佟菀姝恍惚想起来自己前五岁的记忆也是一丝没有。
“孩子会想起来，重新复发吗？”
“只要不再度被催眠，复发的可能性极低。”
“好。”
佟菀姝低着头还是有些局促。
“能问一下，大概需要多少钱吗？”
“整个治疗费不确定，但是也要几万。一整套疗程下来。”高以航声音淡淡。
“需要孩子自愿吗？”佟菀姝又问。
“孩子知情且自愿当然是最好。”
“治好的可能性，大概是多少？”
高以航抿了抿唇，思量了片刻。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但是颜颜应该上学了，再这样放任是一辈子的事情。”
“好高医生我明白了。”
“颜颜很懂事，需要你好好沟通。”高以航语气里带着安慰。
“我明白的。”
也许治好之后，颜颜应该就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了，可是她还那么小。
高以航见佟菀姝低着头，以为她在意没钱。
“可以做，我可以先垫付，到时候你再还我不迟……”
“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吗？”佟菀姝还是犹豫，万一有朝一日颜颜想起来了，能不能承受，会不会怨怪她？
“嗯，报告数据，显示现在让她忘掉一切，未尝不是最好。”
“你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
“我明白了高医生。”
佟菀姝领着孩子回去的时候，颜颜依旧很沉默，路过一栋，她看见长廊上坐着的贺修衍。
细碎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照着深色的衬衫，竟然被穿出了成熟的韵味。
身上套着一件大衣，下摆都是红色的鲜血，看起来狼狈又果断。
“走吧。”贺修衍看了一眼她身侧的小不点，声音里有几分无奈。
佟菀姝没有多说，跟了上去。
这好像是第一次见贺修衍做出租车，他微微弯下头，矜贵的气质，与这辆车格格不入。
下车还是佟菀姝付的钱，佟菀姝将颜颜放在了里面的凳子上，转头去找站在门口的贺修衍，总觉得他见识广，有问题问他应该错不了。
“颜颜这般大的孩子，可以做催眠吗？”
“需要问问。”他面色很淡。
佟菀姝转念一想高以航是医生，是不会害颜颜的。
“不用了，我自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你就那么相信高以航？我说了会给你换个医生……”
“再多人诊断都一样，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吧。”
“或者选择跟秦氏合作，这场舆论自然会平息。”
贺修衍抓住了关键词，看向面色发冷的女人。
“你吃醋？”
她明显不想回答，男人拽住了她的手，往身前拽，逼着她承认。
这时候屋内传来了一道呼唤声：“菀姝啊！是菀姝回来了吗？”
佟菀姝狠狠挣开他的手，回过头看见佟母正满眼泪光的看着自己，上前来上下打量，
“你有没有啊，你这丫头出去也不说一声，门口的那辆车怎么回事？听说门口，出车祸了，你有没有受伤？”紧接着佟母一连串的问题。
佟菀姝有些头疼。
下午的时候，通常佟父佟母都会一起上街采购，不知道下午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大概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瞧着那个树都被砸出了一个大洞，菀姝啊，真的就是普通的车祸？”
佟菀姝没说实情，“嗯，当时我们在家，听见声响才出去的。”
“那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佟母满脸担忧。
“给颜颜治病。”
“给我换药。”
两人近乎是异口同声，紧接着空气里死一般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