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不要?”
胡珍立刻变了脸色,指着儿子的鼻子痛斥。
“人家小娘子容貌好、身段好、才情好……与我们可以亲上加亲,你怎么能连见都不见一面就拒绝?”
弟妹亲自来宰相府说媒,她见那小娘子温声细语的样子很得她心,日后嫁过来,必定会孝顺公婆,抚育子嗣。
“母亲,你答应过我,婚事我自己做主。”陈阳华眼神尖锐的看着她,“你后悔了?”
他不是找不到女人成亲,是他没有看得上的女人。
唯一心动的仓仓,还被简稀叼在嘴里不松口,他撬墙角很是艰难啊!
“那时你病重,我想让你开心些就……”
胡珍看着被病痛折磨的儿子,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只要能让他好受一点,无不满口答应。
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病有办法治,为什么不寻一家门当户对的娘子成婚,繁衍后代,早点拥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现在我的病有所缓和,你就要收回承诺,打算强塞给我一个娘子?”
陈阳华冷哼一声,第一次对母亲横眉冷对。
“母亲可知伪造父亲的手书让我归家的后果?
以后我再看到家里人的笔迹,我是信,还是不信?
仓仓人在八闽,我在汴梁,她要是出什么事,我还能活?你是让我回来娶女人,还是想让我去死?”
一来一回半年多,等他回八闽的时候,仓仓可能都有简稀的孩子了。
简家子嗣稀薄,长辈即便再不喜欢仓仓也会接纳她进门的。
“啪!”
胡珍狠狠的扇了陈阳华一巴掌,清脆的响声震得人都发麻。陈思大踏步往前,被陈阳华拉住,往后推了推。
“我……”
她打完就后悔了。
从小到大她没打过三郎,现在人都快三十,再打……母子情分怕是会被她打薄了。
“三郎,母亲也是为了你好。”
胡珍半蹲在陈阳华面前,苦口婆心的解释自己的慈母心肠。
陈阳华保持被打的姿势,面无表情的听着,最后勾了勾嘴角,嘲讽的说道。
“母亲可知,我身上的蛊毒没有彻底清除之前,不能生儿育女,我与女子房事,还会将毒素过给女方?你想跟胡家结亲,还是结仇?”
母亲那点儿小算盘,他不用过脑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处理胡瑞的事给胡家留了个口子。
现在人家拿着她的“承诺”找她兑现,所以她才让大哥临摹父亲的信叫他回来,帮她圆了这份“承诺”。
陈阳华生长在世家大族,为家族贡献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
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向死而生,实在不想找个女人随便度过余生,求了父母答应不干涉他的婚事。
父亲当时就同意了。
母亲考虑了几天,他再次毒发的时候也同意了。
陈阳华想过母亲叫他回来是有事找他,没想到她竟动了要给他安排婚事的心思,这让他如何能忍?
“怎么会这样?”
胡珍惊得“腾”的站起来,她自动忽略了陈阳华最后一句话。
“三郎,会不会是仓梦诛骗你?”
仓梦诛那么个桀骜不驯的性子,什么话她不敢说,什么事她不敢干?
“她骗我有什么好处?”
陈阳华接过陈思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敷在红肿的脸颊上,淡漠的看着慌乱的母亲。
“仓梦诛骗你……她骗人还需要什么好处?”胡珍双手交叉抱胸,“或许她就是见不得你好呢?”
“母亲,如果仓仓想让我……不!她想让任何人不好过,不需要动嘴,勾勾手指就能别人生不如死。”
陈阳华长叹一声,不想再与母亲纠缠下去,侧过轮椅,对门口比了个“请”。
“母亲,夜深了。”
他多少能理解仓仓嘴里中说“贵族世家好麻烦!”是什么意思了?
母亲只听她想听的话,其他的一句也进不到她的耳朵。
以后他若真能把仓仓撬过来,后院两个女人还不得针尖对麦芒,没个消停时候?
没事儿!
等仓仓嫁他,他们就搬出去住,惹不起,他躲得起。
“三郎,胡家的小娘子,真的不错!”胡珍重新蹲在他面前,一脸恳切的看着他,“算是为了母亲,你们见一面好不好?”
“母亲,我可以见她,但我绝不会娶她。”
陈阳华看着母亲,内心冰冷一片,他不会给她留下任何松动的空间。
“你!!”
“母亲,您该回去了。”
“等你见她,会喜欢她的!”
胡珍气哼哼的开门出去。
胡家小娘子长得极美,比仓梦诛不知好看多少倍。
男人哪个不喜好颜色?
别看相公平日一本正经,后院每年也是会进些漂亮的小娘子。
胡珍行至转角处,看到陈键锋背着手,仰头望月,一身儒雅风骨在夜风中与月争辉而不逊色。
“相……相公!”
她心“突突”跳个不停,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冒充相公的手书,无论写的内容是什么,在陈府都是不被允许的。
一旦发现,轻则跪祠堂,重则请家法。
她掌管陈府中馈多年,好不容易把上面的公婆熬死了,再被相公罚……日后她将再难服众。
“三郎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我儿子连这点儿权利都没有吗?”
陈建峰醒来不见胡珍,询问侍女才知她去见三郎。
什么事情能重要到让她丢下酒醉的他?
他谁也没让跟,自己来找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听到三郎隐忍的妥协……为了给夫人留些颜面,他离开了三郎的院子。
三郎病了这么多年,拖着这副身子勤学苦读,为得是给陈家争脸面,为得是让更多的读书人投入他陈家门下。
事实证明,三郎做到了。
陈建峰不少幕僚、门生都以见到三郎为荣,有人立功请赏,不求金银财物,只求要一副三郎的墨宝。
三个嫡子中,三郎最是聪慧,性子也最像他。
夫人强按着三郎去相看,为此还打了三郎,此后母子离心是必然的结果!
“相公,三郎年纪大了,错过了这个娘子,汴梁各家小娘子到成婚的年龄还要好几年,他怎么等得起啊!”
胡珍一方面觉得胡家小娘子不错,配她家三郎勉强合适;一方面想全了娘家的意,抹去因为胡瑞留下的疙瘩。
“好几年又如何?”陈键锋觑了她一眼,“三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想,还愁没女人吗?”
“相公,你就不怕他把仓梦诛那样的人娶回家吗?”
胡珍想到仓梦诛桀骜不驯的性子和淬毒一般的口舌,气就不打一处来。
“三郎能娶回仓大夫算他有本事!”
如果仓梦诛能嫁到他家,陈家第一世家的位置会更加稳固。
“相公……”
“够了!”
他不想再听她的妇人之见。
“你怎么叫三郎回来的,你心里有数,下次若敢再犯,我会请家法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