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大皇子府,单于初满脸欢喜的迎上来,小碎步跟着他,给他端茶送水。
“郎君,你回来了。”
“嗯!”
他进屋脱下外衣,泡在浴桶一下也不想动。
今天父皇看仓梦诛的眼神让人心惊,他只能期待她足够强势泼辣,让父皇对她望而却步。
“郎君,这一路辛苦了!”
单于初揉捏着耶律楚硬邦邦的肩,眼神眷恋的看着他,期待与他温情对视。
“还好!”
耶律楚叹了一口气,除了被仓梦诛气得半死,其他都还过得去。
“郎君,后院姨娘生了个儿子,你空的时候,给他起个名字吧!”
单于初语气里藏着酸,她最早嫁进大皇子府,后院的女人一个个怀孕生子,她的肚皮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没有孩子傍身,难保哪天不会被其他贵族女顶替的皇妃的位置。
“我最近会很忙,后院的事,你看着安排,不用问我了。”
耶律楚起身穿衣,吩咐内侍把华雄、乌喇叫到书房。
单于初识趣的不再缠着他,安排茶点送到书房,面对勤于政务的郎君,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不好女色,她心中多少有些安慰,正因为他不好女色,在她房里待的时间少之又少,她怀孕的概率也就更低。
“两位先生请坐!”
耶律楚起身相迎,礼贤下士的姿态做的很足。
“看到大皇子安康归来,老朽就放心了。”
华雄捋着花白的胡子,等耶律楚坐下,他才跟着坐到右侧,对面是乌喇。
他们同为大皇子的老师,共事十几年,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
华雄觉得乌喇野蛮、不知礼数,乌喇觉得华雄事多、虚伪,他们相看两相厌。
耶律楚对两位先生间的明争暗斗视而不见。
他身为上位者,下面的人太和谐、抱团儿,对他没什么好处。
乌喇是匈奴人,对大魏人出身的华雄天然没有好感,抢先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精简的禀报大皇子。
耶律楚脸上露出一点兴味,乌喇便将事件的前因后果详尽讲述。
气人的是,华雄在一旁捋着胡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像乌喇在跟华雄汇报一般,气得他脸红脖子粗,在大皇子面前又不好发作。
“乌喇先生辛苦了!”
耶律楚对乌喇拱手致谢,戏谑的瞟了一眼华雄。
他的大魏老师调皮的很啊!
“为大皇子效力,是我的荣幸。”
乌喇说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对华雄甩了个得意的眼神儿,对方却一眼也没看他。
他娘的!
改天他一定要套华雄麻袋,暴打一顿泄愤。
“华雄先生,你在大魏听过一个叫‘药王谷’的地方吗?”
耶律楚派人查仓梦诛,知道她来自药王谷,但大魏朝廷却没有任何机关叫这个名字。
难道药王谷是大魏除了善民医署,在外设立的医馆吗?
“药王谷?”
华雄手里的茶杯滚落在地,他怔怔的看着大皇子,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先生?”
“大皇子招惹上药王谷的人了?”
华雄连声音都在抖,乌喇看他这个熊样,嗤笑一声。
大魏人果然胆小如鼠!
一个名字就能吓没了魂儿。
“也不算招惹。”耶律楚摸了摸鼻子,“先生跟我说说药王谷!”
“大皇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匈奴吗?”
华雄苦笑一声,恐惧让他的脊梁缓缓的弯了下去,蜷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抖。
“我曾是药王谷的药人。”他闭目缓了缓情绪,“药王谷是大魏江湖中的组织。
谷内只有谷主一人,其他都是被她抢来的药人。
药人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药人给谷主试药、试针,最上等的药人伴谷主左右,有一定的话语权。
我当时被抢,皆因有副好嗓子,被谷主抢回去读书。”
“药王谷只有一人,你们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宰了谷主?”
乌喇瞧不上华雄,更瞧不上大魏人。
华雄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行就干,怕个球儿!
“呵!”华雄冷笑一声,“你当我们不想?”
乌喇还想说什么,被大皇子一眼瞪了回去。
“我进谷的时候,药人一共一百零六人,我逃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两人。
我们身上都被下了药,不定期服药,人会全身瘙痒难忍,曾经有药人生生把自己挠死了。
药王谷……在江湖中谈及变色,甚至不敢直呼其名,用‘那个地方’代替。
大皇子,你若遇到药王谷的人,尤其是女子……有多远,跑多远,千万不可与她有任何交集!”
华雄当初不过是给谷主指个路,晚上就被她掳走,此后余生,噩梦皆是她。
“如果已经有交集了呢?”
耶律楚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怕被仓梦诛算计而不自知。
他一会儿得招太医帮自己看看,有没有被她下药?
“大皇子,药王谷建立不过百来年。
第一代谷主,坐拥上千药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第二代谷主,活的药人不过百,死的药人却成千上万。
您招惹的这位谷主……多大年纪?”
华雄紧握扶手,但凡耶律楚说的年纪与二代相仿,他会在第一时间跑路。
“年纪不过二十。”
耶律楚见华雄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猛然松散下来,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她叫什么?”
“仓梦诛!”
“她第三代谷主。”华雄擦了擦头上的汗,“当初也是因为她,我才有机会逃出药王谷。”
他是仓梦诛的启蒙老师。
小女娃天姿聪慧,长得玲珑可爱,不知道二代女魔头是从哪里抢来的孩子?
乌喇来不及嘲笑华雄,外面内侍来报,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转述给耶律楚。
“绒菊千针!”
华雄吓得嘴唇煞白,下意识冲出去想跑,被乌喇狠狠抱住。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干什么?”乌喇死死抱住华雄的腰,“她又不知道你在这儿,你怕个球儿?”
“先生,你冷静一些!”耶律楚上前按住华雄,“绒菊千针是什么?”
“大皇子,绒菊千针是药王谷顶级绝学。
不知道初代谷主是从哪里掏来的孤本,以银针为武器,最多可以发出几千根针,针针致命。
一二代谷主练至三到五针,已经能在江湖横着走。
仓梦诛能瞬发十几针……她很有可能练成此功法……”
华雄眼中透着绝望,绒菊千针再加上无敌的毒功,仓梦诛一人干掉一个国家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先生,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耶律楚不懂。
无论仓梦诛有多强,华雄都不必怕成这样,他们又没有什么交集。
“大皇子不知,我和另一个药人能从药王谷逃出来,是仓梦诛给的解药。
她说过,以后永远不要让她碰见……碰见即死。
另一个药人在离开药王谷第二年死了。
有人看见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孩儿,外人不知,还以为可怜孩子没了亲人。
我却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仓梦诛!”
华雄已经被吓破胆,脸色惨白的看着耶律楚。
“大皇子,看在我这些年为您尽心尽力,放我离开吧!”
“她愿意救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你们?”
耶律楚彻底被华雄说蒙了。
大魏人什么脑回路,为什么要先放人,又追杀?
“我愿意救你们,是因为你们一个帮我启蒙,一个教我内功、身法,算是全了一场师徒情谊。
今日之后,再见面,你们便是药王谷的叛徒。
我必杀之!”
华雄瘫坐在地上,三魂七魄被吓飞了一半。
“大皇子,她当时是这么说的,日后也是这么干的。
我得知那人死了之后,立刻逃到了匈奴,苟且偷生十几年。
大皇子……我还不想死啊!”
“既然如此,你更不应该逃。”耶律楚一把抓起华雄,“你在大皇子府,她还能进来杀你不成?”
“大皇子,仓梦诛想要杀人,从来不需要本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