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与懿电话里说的老地方，是T市城东的别墅区，说白了，就是她们一直以来的办公小基地。
临江而建，周围是宽街窄巷的设计，别墅左右排开，属于新中式别墅。
一共四层，外加一个地下室，总面积一共650平，户外还带个两百平的花园和游泳池。
不算太大，不过，也就他们四个人用，倒是完全够了。
这位置，还是当初她定下的，一千六百万全款，眼睛眨都没眨，直接拿下。
花的也不是家里的钱，那会儿，她手上的技术已经能够养活自己。
零零碎碎，差不多接了十几个单子，找人、黑系统、抢货，也有正正经经帮人家设计软件，后端维护之类的。
从她看上这房子，到赚钱把它拿下，前前后后花了四个多月，当初还被谢闪嘲笑，说她能力有待提高，差点没给她气哭。
思绪回笼，苏莫奈看了眼时间。
十点整。
这个点儿，正好错开了T市的高峰期，也不堵车，估摸着，十点半能到地方。
苏莫奈歪着脑袋看着窗外。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眼中倒退，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却难得的心静。
掌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苏莫奈回神，低头看了一眼。
是她爸发的短信。
苏莫奈不想点开，摁黑了手机，靠着车座椅眼神里，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掌中的震感第六次传来，她有些不耐烦。
低头看着手机，正要解锁，一条通话紧跟着弹出。
不出意外，还是苏明哲。
苏莫奈好不容易静下的心，起了一丝波澜。
带上蓝牙耳机后，她接通电话，出口的第一句话，平静到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有事儿？”
“奈奈？”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惊讶。
然而不等他说第二句，苏莫奈就听见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一个女人带着哭腔，无措又焦急的央求。
“小苏医生，我真的不知道明哲的女儿会是你，我和菁菁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们没有想过我们的到来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们也绝对没有想过住进苏家来，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苏莫奈下意识的皱起眉，声音里透露出几分不耐烦：“没事我挂了？”
“不要！小苏医生！求求你，听我解释。”
女人已经在电话那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苏莫奈甚至还能听见她爸在边上心疼的安慰。
想起那张风韵犹存的面庞，再自动带入她落泪的样子，真真是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模样。
苏莫奈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恶寒来。
她爸，还真是怜香惜玉。
见电话还通着，女人擦了把眼角的眼泪，声音几度哽咽到失声。
“小苏医生，我们真的不是有意出现打断你的生活的。前几天，医生说我这个病需要手术，菁菁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她怕我之后没钱动手术，才咬着牙托人找关系找到了你爸爸的，希望他多多少少能帮衬一点。
你要是不开心，不想看见我们，没有问题的，你说一声，我立马就能带着菁菁离开，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
小苏医生我只求你行行好，我知道你是个大善人，你就把菁菁还给我好不好，我发誓，只要菁菁回来，我保证离开。一刻都不会多待的。”
这话一说完，一旁的苏明哲立马不乐意了。
苏莫奈正猜着他会怎么说，不出五秒，答案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哎！你说什么呢！什么离开不离开的！既然好不容易把你们找到！我肯定不会让你们走的。你放心，菁菁也是我的女儿，我会把她找回来的，奈奈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不会对菁菁做什么的。”
“啧。”
苏莫奈单挑眉眼儿，嗤笑了一声，对着电话那边，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
“我爹这么心疼你们母女，你可别离开嘿，要不然我真怕我爹得相思病。”
如此不寻常的语气和字眼。
前头开车的司机竖着耳朵听了一句，眼睛顿时没忍住，朝内视镜看了一眼。
余光瞟到，苏莫奈漫不经心的看过去，吓得司机立马收回了视线。
苏莫奈又没忍住，嗤笑出声。
“不是，不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女人还想解释，苏莫奈却不想再听她讲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还要惹得她爹心疼，惹得她心烦。
转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女人的名字渐渐被忆起∶“傅小佩，是吧？你废话太多，电话给苏明哲。”
“小，小苏医生，我真的没有……”
苏莫奈平生最讨厌听不懂话的人：“好话不说第三遍，傅小佩，这是第二遍，电话给苏明哲。”
“小苏医生……”
“你在逼我挂电话？”苏莫奈的眉宇已经皱了起来：“最后一遍，警告你，你拿着苏明哲的电话，你就给他，我接的是他电话，不是你的，懂没？”
“……”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就在苏莫奈耐心即将耗尽，打算挂电话的时候，傅小佩跟她道了歉。
“抱歉。”
“……”
苏莫奈无语至极。
她想跟她爹说句话就这么难？实在这通话上显示的是和她爸在通电话，她就想不明白，这女的为什么不能把电话给苏明哲。
就在她皱着五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苏明哲的声音。
“奈奈，是爸爸的错。”
苏明哲一上来就是道歉，声音苍老无力，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
只是，他这道歉没有前因后果，苏莫奈也没搞懂，他的道歉，道的是哪一件事情的歉。
是背着她，执意把那两个女人带回家？还是因为他当年酒后失态，让她平白无故多了个妹妹？又或者，是昨晚她崩溃的时候，他为人父却不作为？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太在乎。
左右她是不会接受的，既然不接受，那他无论是出于那种原因跟她道歉，她似乎都没有在意的必要。
更何况，这并不耽误她想说的那句话。
“这么跟你说吧，电话不用再打，信息不用再发。我在去见我那个所谓的亲妹妹的路上。肚子里带着气儿，什么时候消了，什么时候把人还回来。至于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情，我的态度依旧，她来，我走。”
话音消散，苏莫奈点了蓝牙耳机，直接断了通话。
开车的司机师傅，可谓是人在车里坐，瓜从天上来。
苏莫奈挂了电话，他还在回味。
正好这时，到了目的地。
司机师傅亲自下车给苏莫奈拉的车门。
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苏莫奈那一身行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就她那一身，他开一年的车都买不起。
苏莫奈从车上下来，只临走前撇了他一眼，给了他一句忠告：“瓜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听过就当没听过”
“啊？”
司机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见他眼带茫然，苏莫奈也不打算重复：“再一点，下次吃瓜，记得收敛点，明目张胆的，容易挨揍。”
——ʒ——
宽敞昏暗的地下室里，潘与懿等着苏莫奈，正跟谢闪说起她怎么还没来，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苏莫奈走到地下室入口处，伸出手指对准指纹解锁的机子。
识别通过后，隔音的大门自动开启。
苏莫奈还才伸出一只脚，就听潘与懿风情万种的在那笑。
“小宝贝，你这速度，也太慢了，姐姐等你等得花期都要过了。”
苏莫奈挺着背脊走过去。
潘与懿正半躺在真皮沙发上，高开叉的裙子凌乱的撩在一边，那双雪白的长腿，是个男人见了都得心动流鼻血。
偏偏跟她只有咫尺之距的谢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看到苏莫奈来，他还能气定神闲的跟她打招呼：“来了？”
苏莫奈点点头，看了四周，昏暗的环境，配上冷空调，氛围很足，但是……
“人呢？”
她从进来就在看，却连傅菁菁的人影都没瞧见。
“房里。”潘与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下的黑眼圈明显：“她从来的时候就在哭，姐姐耳朵都要废了，索性就让谢闪把人关一号房里去了，这会儿，冯钰安在门口守着呢。”
“行。”
苏莫奈应了一声，也不再废话，朝着一号房走去。
他们的地下室，昏暗是有昏暗的道理的，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在这里做，肯定不能太明亮。
当初给这房子装修的时候，她就规划好了。
专门在地下室修了五个小房间，专门关人用的。
她们平常接的任务，少不了找人的，找仇家的，又或者，甲方不结尾款的。
以上这一类，通通抓来扔房里。
冯钰安抱着手机搞了个椅子坐在一号房门口，玩游戏玩的正入迷，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冯钰安一手操作着游戏界面释放技能，一边跟苏莫奈打招呼：“老大，你要进去吗？她还在哭呢，可能有点吵。”
苏莫奈看了眼冯钰安手机上的游戏界面，在他丝血反杀之后，淡定的颔首：“开门。”
“行嘞。”
冯钰安躲在草里点了回城，另一只手掏出钥匙，果断把门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