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哪有一大清早喝酒的,真开了眼了。国庆,你真听清楚了是腾华酒店,不是那小子蒙人糊弄鬼?”
雅座上,陈立伟皱着眉头骂道。
“哪能啊,骗谁也不能骗你不是?伟哥,放心,绝对是滕华酒店没错,我还跟那小子确认了好几遍呢,绝对错不了。”
“伟哥,你说是不是李卫东那小子发财了啊,好家伙,在腾华吃这完这一顿还不得抹脖子?”庞国庆有点心虚,越说越有点不自信。
腾华酒楼那是南城出了名的酒楼,饭菜贵着呢,寻常的酒店大吃大喝的顶了天也就一二十块钱,可要在腾华来这么一下子没有半个月工资完不了。
李卫东哪来的钱?
“那不可能,这小子现在就剩条裤子了,除非出门捡着钱了。”
陈立伟断然否认了庞国庆的话。
“但是伟哥,这小子都迟到半个钟头了,他人现在还没出现,不会放咱们鸽子了吧。”跟着陈立伟一块来的小年轻开口道。
“他敢!咱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放老子鸽子,信不信我卸了他一条腿?”
陈立伟瞪了瞪眼,可话虽如此,他的心里也没地。
他死死的盯着滕华酒店底下的主干道想要找到李卫东的身影,就在陈立伟忍不住要去李卫东家里寻晦气的时候,临街的车道上一个自行车从市政府家属院骑了出来。
陈立伟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是那小子?妈的,真当老子是皮球,是圆是扁随便捏了?”
“妈的,骗咱们来吃饭,现在还坐在自行车上,哥几个,下去帮他松松骨,让这小子知道知道花为啥这么红?”
陈立伟说着就要往楼下走,可脚步还没抬起,就被拉住了。
“伟哥,别去,骑车的那是刘……刘区长。”
庞国庆颤声道。
刘区长?哪个刘区长?
陈立伟怔了一下,庞国庆家里头是村官,陈立伟来头也不小。他家里是做灌装厂的,虽然眼下这年代没啥富二代的概念,但基本差不离。何况,南城又不大,陈立伟没少跟着家里人在市里头混脸熟。
陈立伟狐疑的朝着李卫东坐着的自行车望去,顿时眼睛就瞪圆了。
这他娘的不是市委新上任负责静安这一片的副区长刘国栋吗?
可刘区长怎么和李卫东在一起,还骑着车送他,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没听说啊。
陈立伟一下子就麻爪了。
“妈的,我想起来了。”庞国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见到陈立伟不悦的朝着他望来,庞国庆连忙道。“伟哥,那天我听李卫东这小子说了,这个刘区长应该是他爹的老战友。说刘区长要关照关照他,给他找点事儿做,听说是大生意。”
“李卫东不想说来着,估摸着当时是说秃噜嘴了,我听的一清二楚。”
“大生意?你说真的?”
“那还有假,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伟哥啊,妈的,这小子认识这么个大人物咱们都不知道?草。”
庞国庆说的斩钉截铁,那叫一个比真金还真。
闻声,陈立伟一下子就惊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先前被自己坑了的李卫东还认识这么个大人物,那可是静安区这一片的二把手。
李卫东这小子这么大能耐?
更重要的是大生意,啥大生意让刘区长都亲自出马?
陈立伟眼珠儿转了转,他先是叫庞国庆去市政府大楼门口蹲着,然后叫来服务员,大手一挥,直接上了半个菜单。
刚刚下了自行车的李卫东告辞了刘区长,然后在市政府大楼里找了个厕所蹲了半天的坑,这才甩了手走了出来。
刚出大门,瞪了大半个钟头的庞国庆就连忙迎了上来。
“国庆,抱歉抱歉,临时陪了下长辈,哥几个等久了,一会我自罚三杯,你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实在是我爹的老战友太热情了,非要让我多待会,抱歉抱歉。”
李卫东开口笑道。
“说啥呢,东哥,你有正经事儿跟我们这些个街溜子比不了。刚才我们就看见了有人骑自行车送你来着,不过看你有事儿就没叫你。”
“东哥,刚送你的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庞国庆连连摆手,他递上香烟,先给李卫东点着这才陪笑道。
哟,这就东哥了?
不过要的就是这效果,李卫东摇摇头,开口道。“你可别瞎想,就是一个普通的长辈而已,就是我爹的那个老战友,我前天在报亭说等人就是在等刘叔。国庆,你可别瞎琢磨。”
“我懂,我懂。”
庞国庆连忙点头,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
但他眼珠连转,心里头能不瞎想吗?
那必须不能啊。
若是李卫东坦诚承认了骑车送他的是静安区的刘区长,兴许庞国庆还得琢磨琢磨,可李卫东一口否认,到让庞国庆浮想联翩,不信都不行了。
到了腾华酒楼,陈立伟已经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李卫东也不怯场,刚到场就连干了三杯,在场的几人顿时喝彩起来。
上辈子,李卫东就是酒场上的常客。
创业初期,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不说话,早就混成了老油子。
甭说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街溜子,不过三五句话的功夫,本来跟他还不算太熟的哥几个顿时拍桌子翘椅子,差点直接拜了把子。
期间,庞国庆在陈立伟耳边嘀咕了几句,陈立伟点点头。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趁着好不容易冷场的间隙,陈立伟顿时眼睛亮起,提杯就站了起来。
“东哥,这杯酒我得敬你一杯,当初拉着你当倒爷,害你赔了一大笔钱,这锅是兄弟的。兄弟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陈立伟在静安区这一片也算是有一号,以后咱们哥们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说二话。这钱,你拿着,多少是个心意。”
陈立伟一咬牙,20张大团结就拍在了酒桌上。
这就不少了。
94年,人均收入猛涨,但哪怕是一线的工人每月工资也不过是百八十块,20张大团结,那可是一线工人的两月工资。
“伟哥你这是干啥,这钱我咋能要?”
李卫东连连推辞,可手却放在了大团结上,没拿开的意思。
“都是兄弟,该你拿着你就拿着,毕竟那事儿是哥几个对不住你。而且这钱只有你拿着,兄弟我才好说下边的话。东哥,我知道你和刘区长有关系,而且刘区长还肯关照你对不对?”陈立伟看着李卫东,见后者朝着庞国庆看了一眼,继续道。
“东哥,你也别看国庆,他也是好心。”
“兄弟也不藏着掖着,就想知道知道刘区长关照了东哥啥大生意,不是想要掺一脚,就是听听信儿。”
“这……不好吧。”
李卫东装作为难道。
“是不是兄弟?”
“是……可刘叔……”
李卫东欲言又止。
“那就别说两家话,东哥,这瓶白云边儿我干了,你随意。是兄弟,你就说给我们听听,要是真承了你的情,兄弟绝无二话。”
陈立伟一看不来狠的是不行了。
他伸手就拽过酒瓶子,啪的一声就打开了一瓶白云边儿,咕嘟咕嘟的灌酒,那姿势,那表情别提有多豪迈了。
两分钟,一瓶白酒见底。
不过……
这可是你自己要上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