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前半句话,梁仟仟心猛地一沉,后背都冒出了些冷汗。
梁父出门前给她说,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徐放好好相处,保持最基本的风度和礼仪,这样才能有效地把外面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压下去。
虽然他们做不了夫妻,但以后也可以是好的合作伙伴,梁家和秦家多有商业往来,她可以趁此机会和徐放搞好关系,别再像之前一样那么僵。
“我知道徐放那孩子对你无意,先前他也让咱们梁家下不来台,不过年轻人么,冲动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反倒挺欣赏他身上那股子劲的。”
梁仟仟抿了抿樱唇,不知道该不该说徐放已经失忆的事情,她默默思忖了一会儿,好像说与不说结果都没什么差,索性就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但她以为至少要在发布会徐放发言结束后,她才需要和他正面打交道,而不是在这个她完全没准备的时间点。
梁仟仟略显僵硬地顺着梁父的视线看过去,徐放刚从一辆黑色的卡宴上下来,几乎是他抬头的瞬间,便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梁仟仟不自觉地蹙了蹙细眉。
她希望这只是一个偶然或者巧合,而不是徐放真的对她自带什么雷达,总是能在这种情况下一眼就看到她。
徐放面上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梁父向他招手,他便款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梁仟仟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手拿包,所幸这时身旁走过一个熟识的客户,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和对方聊了几句。
徐放走到梁父面前站定,颔首向梁父示意。
客户跟梁仟仟说了声在里面等她便走了,梁父沉沉地笑了笑,对徐放道:“小徐啊,等会儿你和仟仟一起进去吧,我和我那几个老朋友先叙叙旧,晚点再进去。”
梁父的意思,徐放也能看出个大概来,他点了点头,大方道:“好的伯父,三层有休息室,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去那里。”
“好好好!你有心了!”
梁父拍了拍徐放的肩膀,尔后又叮嘱了梁仟仟一句:“好好和人家相处,知道吗?”
梁仟仟能感觉到徐放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直白深邃,当着梁父的面她又不能表现出什么,迫于情势只能乖乖听话:“嗯。”
梁父走后,只剩梁仟仟和徐放两个人,气氛陷入僵局。
“你露出这副表情,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现在关系不和么?”徐放突然开口,说话时故意往前一步更靠近她。
梁仟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声吓了一跳,局促中她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声线细微:“抱歉,我会注意控制的。”
徐放闻言剑眉紧皱。
现在倒是生疏的厉害,他觉得她下一秒都能拿出一张名片来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
看了眼来来往往的宾客和在旁边待命的媒体,梁仟仟十分善解人意地道:“你今天要发言吧?要不我们先进去,你也好再准备准备。”
其实梁父想要的左右不过让别人看见他们关系和睦,两个人同屏出现就已经可以证明这一点了,所以她只打算和徐放一起走进去,然后立刻分道扬镳,省的两个人都不自在。
然而徐放似乎并没有打算配合她。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声线低沉喑哑:“还早,不急。”
不急?
她怎么觉得迫在眉睫。
对上徐放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梁仟仟心跳漏了一拍,眉眼间揉着几分微凛道:“里面应该有很多人在等你。”
“那就让他们等着。”
果然权利和资本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从前的徐放只是因为失忆性子冷淡了些,现如今,这冷淡里又多了些肃然和刚硬。
梁仟仟莫名就被他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威压给震到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不是社交天才,却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词穷无措,只是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是他,她骨子里的游刃有余便不见了踪影。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梁仟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门见山道。
“你和黎澈……要订婚了?”他问。
昨天晚上他参加一个应酬时听到几个人在谈论这事儿,坐上这个位置后他才发现,要刻意忽视梁仟仟比起之前困难了不少——这个圈子里就那么些人,来来去去的话题中心也就那么些事,梁家和黎家要联姻,利益牵扯颇多,关注更多,讨论的声音也就更多。
即便他有心把她从生活中摘除,她的名字都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和耳边。
“你从哪里听到的?”
“别人扯是非的时候。”
梁仟仟微微抿起朱唇,忽然意识到,盯着她看的眼睛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
黎澈上门的事情两家人都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外面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没想到你也会关心这种小道消息。”
徐放眯了眯深不见底的黑眸,目光紧锁着梁仟仟。
他不关注小道消息,他只是关注和她有关的消息,处于本能的,不受控制的。
但他没反驳这句话,而是继续压声问:“所以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了?”
小道消息内涵的意思是,情况属实,否则她应该用“传言”这个词。
“徐放,我和黎澈订不订婚,和你有关系么?”梁仟仟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中裹挟着不易察觉的轻嘲,“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很在意这件事,我不想再做自作多情的事了。”
就像她给陶琼音联系了医院和专家,却被当做有心之举,不但没得到一句谢谢,反而被带去警局走了一遭。
徐放眉心向下压了压,良久,才一字一句道:“我是很在意这件事,在意到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梁仟仟用了好几分钟才消化了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这些是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事情?尤其让他这样寝食难安的原因竟然还是她和黎澈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