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皱眉,黑眸紧锁着梁仟仟。
没想到她已经找好了医生,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联系到国外的专家并且让人家专门飞来国内给人看病的,除非……她从知道陶母住院的那个时候就开始着手联系医生,不仅如此,还开出了优厚,至少是对方没办法拒绝的条件……
分明是一件好事,此刻却显得十分可笑。
她就连帮陶琼音都要小心翼翼的,一个不注意,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头上,一个她还好应对,多来几个,她就不用正常过日子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加害我爸不成,又想了个办法对我妈动手。”陶琼音没打算接受她的好意。
梁仟仟勾着唇角笑了笑:“你担心的话不接受不就行了,我也没强迫你们。”
“小音,如果梁小姐真的想做那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花大价钱从国外请专家来,这里的医生就能帮她,她何必舍近求远白费心思。”
“徐放,如果你要维护她的话,那我请你现在就离开。”
徐放将唇抿成锋利的弧度。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你包庇袒护她,现在又给她说好话,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她吗?以后我会从你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不打扰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小音。”徐放眼尾挑起一抹寒意,声音里压着淡淡的愠意。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陶琼音勾着唇角冷笑,“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你们低贱的爱情游戏的牺牲品罢了,现在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搭上了自己的工作和父母,及时止损也不行么?”
梁仟仟心里只有四个字——不可理喻。
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和自己第一次见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她也懒得再掰扯什么,走过去把缴费单放在陶琼音身旁的长椅上。
“该交的费我都已经交了,这不是施舍,无论你报不报警,你父亲始终是撞到我的车才受了伤,这一点我不否认,该承担的责任我也会承担,医药费只是一部分,如果你们还需要走法律程序或者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随时联系我的律师。”
那几张缴费单最上面放着一张名片,梁仟仟律师的名片。
陶琼音红着眼眶瞥了一眼。
梁仟仟也不等她说什么,直接转身往电梯间走去。
她走进电梯摁了一楼,门快关上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挡住了电梯门。
梁仟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觉得这个动作很危险,如果电梯没有感应到夹到他的手……
她拧眉看着气喘吁吁的徐放,语气里都是冷意:“徐放,你现在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了吗?”
从刚才他徒手去拉陶父,到现在徒手拦电梯,他是真觉得自己的手废的还不够彻底是么?
徐放声线喑哑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
徐放看了眼电梯,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梁仟仟犹豫几秒,抬脚和他走了出去。
……
门诊楼的中庭有一个空中花园,位置比较隐蔽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确实是个安静适合说话的地方。
徐放掏出一包纸巾把长椅上的灰尘擦干净,尔后看向梁仟仟,意思是让她坐下说。
梁仟仟没动,继续站在原处:“不用了,有什么尽快说吧,我赶时间。”
“她刚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伯父受伤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耿耿于怀。”
梁仟仟闻言微微诧神,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徐放似乎有读心术一般直接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继续启唇:“我说这些不是怕你对他们做什么,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也被吓到了,所以……”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梁仟仟突然轻笑出声。
只是这笑容攻击性很强,裹挟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徐放怔忪片刻。
“如果不是,那就不要说这些容易让我误会的话,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这枣儿还是淬了毒的,她哪儿敢吃。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徐放,最后丢下一句话:“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其实陶琼音污蔑辱骂她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很生气,除了陶父今天突然撞车的那一下确实吓到她了之外,其他时候她都很平静。
陶家左右不过几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普通人,应付他们对于梁仟仟而言,就算做不到游刃有余,至少也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击垮她心理防线的,是徐放在车库给她说的那些话。
他只是听了陶琼音的片面之词,就笃定地认为那些事情和自己有关,甚至都没开口问她和她确认过……
他在自己身边跟了两年,难道会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最不喜欢什么事么?
他知道的,他只是选择了站在陶琼音那一边而已。
至于后来在医院,陶琼音闹的时候他帮自己说的那些话,大抵也不过是站在理智的角度上使然。
陶琼音真的要报警或者告她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现场监控拍到的画面都很清晰,梁仟仟有没有过错责任警方看了视频就知道,不是陶琼音卖卖惨耍一耍脾气就能改变结果的。
况且这事儿说到底,是陶父作死,就算他真的因此丢了性命,梁仟仟顶多赔偿个办后事的费用,不反过来告他碰瓷就不错了。
这还只是就事论事,如果梁仟仟身后的梁家人和黎澈知道了这些,只会暗中帮梁仟仟扫平路上的一切障碍。
资本的力量有多强大,陶琼音没见识过,他见识过。
一个普通人最自不量力的行为,就是身无分文地去对抗资本,无异于飞蛾扑火,一头闷进去连自己是怎么被烧死的都不知道。
徐放定定地看着梁仟仟纤细的背影在自己的视野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心脏好像被人用手揪住了一般,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最后那个淡凉的眼神不断在自己脑海中重复出现,分明没有温度,却灼得他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