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声后，戎光耀头都没抬一下：“等会儿叫人进来打扫干净。”
“就算她已经不是陈家人了你也要和她站在一条线上？”戎狄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握紧成拳。
戎光耀闷闷地笑了笑：“我看中的从来都不只是钱，准确地说，是利益，陈家那个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心思权谋可不比我们这些老头子少，这件事情要不是她太大意，你也不会做的这么顺利。”
“听你这意思，是以后准备把蓝海生物都给她了？”
“你要是一直这么不争气，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戎光耀终于停下来手中的事情，施舍了戎狄一个眼神，“要真是那样的话，你做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没什么意义，你最终都要娶她。”
“如果我非要和姜扶桑结婚？”
戎光耀冷哼一声，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更加明显了：“你这是逼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我巴不得。”戎狄吐字清晰，眯着眼睛看向戎光耀，“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当我父亲，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姜兆斌带着他妻子来向你索命么？”
“你！”戎光耀气结，随手抄起一个笔筒就向戎狄砸了过去。
正好砸在戎狄受了伤的地方，原本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往出冒血，但他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
“孽子！”
戎狄仍由戎光耀用最难听的话骂他，等他骂累了，倏地扬起唇角笑了，笑得意味不明：“现在你已经没什么可以用来威胁我的了。”
“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戎光耀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他自己的儿子他还能不清楚？戎狄在生物医学领域确实很有造诣，可那些在资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再扑腾，也扑腾不出什么水花儿来。
戎狄云淡风轻地启唇：“自然是你苦心孤诣教我的那些东西，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敌人。”
丢下这句话，戎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一开门，就看见秦远遥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刚才他和戎光耀说的话，她多少是听到了些的，虽然听得不真切，可也能大概猜到。
戎狄只当做没看见她，路过秦远遥身边的时候，后者突然出声：“戎狄，既然孩子已经没了，你更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我已经在向前看了，他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我都会一点一点报复回去。”
秦远遥刚开始面上的冷凝已经消散不见，被为难替代，戎光耀的心是石头做的，她的不是，戎狄再怎么说，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个儿子是什么性格，她清楚得很。
“我知道你生气她流产的事情，我可以和小允一起去给她当面道歉，以后我们一家人还是和和睦睦……”
戎狄蓦地笑出了声：“我们一家人是团员和睦了，她呢？她父母就活该去世，她弟弟就活该一辈子困在自闭症里？妈，你也是女人，如果经历这些事情的人是你呢？”
秦远遥噤声，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妈可以不再和她计较以前的那些事情，孩子的事情我们戎家也可以给她一大笔钱作为补偿，足够她后半生无忧无虑地生活……”
“够了。”戎狄打断秦远遥，戴好帽子，把自己隐藏在帽檐下面，“替我转告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个她，自然是指陈允。
秦远遥紧蹙着眉，看着戎狄的声影一点一点没入黑夜中，心不自觉地悬了起来。
戎狄有个性不服管，以前和他们闹过的矛盾不少，吵架也是常有发生，可这一次，分明和以往哪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秦远遥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从戎家出来，戎狄坐在车里，只有头顶一盏小灯亮着，照射下来给他眼底铺上一层阴影。
他盯着手里已经黑下去好几次的手机屏幕，不厌其烦地解锁，上面是徐放的手机号码。
他想问问徐放有没有给她吹头发，有没有哄一哄她，好好安慰安慰她……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戎狄索性把手机关机，丢在后排座椅上，启动了车子。
车开到海边停了下来，戎狄从后备箱里提了一打啤酒，找了块礁石坐下来吹海风。
他习惯性地摸口袋里的手机，尔后才突然意识到没从车上带下来。
入夜的海风吹着还是很冷，眉骨上方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戎狄随便用手抹了一把，仰着头一口气喝完了一罐酒。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以为是来这里散步的路人，没在意，直到那人在他身旁坐下来。
戎狄神色慵懒地扫了女人一眼，薄唇轻启，声线冷厉：“你就不怕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我死了你也得坐牢。”陈允目光落在戎狄脸上，笑意盈盈，看见他身旁放着的酒，不问自取一瓶，打开后想和他碰杯。
戎狄看都没看一眼。
“一命还一命，至少能给我们满满报个仇。”
“满满？她给起的名字？”陈允笑了笑，“可惜，并不美满。”
戎狄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空铝罐捏成一团，眼眸迷的狭长：“名字是我给我们的女儿起的，陈允，你和戎光耀一样，都是杀人犯。”
她无所谓地笑了：“所以呢？你要报警还是上诉？”
陈允很猖狂，因为无论是她还是戎光耀，就算把他们告到公堂上，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直接的证据，况且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这两个人警惕性都很高，除非拿捏了足够的把柄，否则他不敢轻举妄动。
看见戎狄眉骨上的伤，陈允起身，去自己的车上拿了消毒和包扎的东西回来，她用棉签蘸了消毒水，抬手往戎狄脸上去。
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的时候，戎狄就往后闪了下身子，粗壮有力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把她手里的东西都打掉，顺便补了一脚，冷漠地看着一整包东西都掉进海水里随波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