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发生得太快,车速更快,戎狄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闸杆。
许是因为车速太快的,机器没有识别到车子的车牌号,戎狄以为升降杆会升起,但并没有,他也没来得及刹车,直直地撞了上去。
保安亭里的保安听到巨响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车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
戎狄撑着方向盘抬头,摸了摸眉骨的地方,借着车头的灯光,看见指尖深色的血迹。
保安敲打着车窗,戎狄剑眉紧皱着,脑子清醒了些才把车窗降了下去,保安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小伙子大半夜找事是吧?”
戎狄唇角向下压着,声线低哑:“我现在有事,等会儿找人来处理。”
“你说等会儿就等会儿?你跑了怎么办?肇事还想逃逸,我看你这个年轻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这么没有男人的担当?”
戎狄眼眸眯得狭长,唇间只蹦出几个字:“多少钱,我现在赔。”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是损坏了我们小区的公共财产,这个事情我要上报给领导的,你把你信息留一下。”说着,保安从大衣口袋里掏了本子和笔出来。
戎狄写了他的名字电话号和车牌号,又押了身份证,保安才放他离开。
停车上楼开门,加起来他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所幸走的时候钥匙他还带着没来得及给房东还,戎狄顺利地打开了门。
房间里,只有客厅的灯亮着,戎狄脚步很轻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姜扶桑。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给戎凛确认姜扶桑的位置时,戎狄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
他剑眉皱起,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几秒钟后,戎狄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里面灯没开,戎狄找到开关开了灯。
姜扶桑蜷缩在淋浴喷头下面,整个人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头皮和脸颊,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
她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但根本没有看戎狄一眼,目光空洞地盯着墙壁,向来荧光水润的红唇此刻没有半点血色。
几乎是看见这幅画面的一瞬间,戎狄脸色沉了下去,他全然忘记了眉骨上的伤口,伸手捞起挂在墙壁上的浴巾,走过去把还在淌水的喷头关掉。
尔后半蹲下来,把干浴巾披在姜扶桑身上,帮她擦身上的水珠。
姜扶桑依旧没什么动作和反应,戎狄手上的浴巾快碰到她的脸时,姜扶桑才露出厌恶的神色,不耐烦地推开戎狄的手。
戎狄动作僵住,黑眸中闪过悲凉,好半晌他才回过神,继续一眼不发地给姜扶桑擦头发。
这次姜扶桑没再反抗推拒了,不是因为不想,更像是懒得去做这些事情,随便他怎么样。
隔着一层厚厚的浴巾,戎狄都能感受到姜扶桑的皮肤冰冷的刺骨,他起身去姜扶桑的卧室里找了几件可以贴身穿的厚衣服,回到浴室里。
他先用毛巾把姜扶桑的头发包了起来,手落在她纽扣上的前一秒,女人沙哑的声音钻进耳朵:“你还想做什么?再弄出一条人命来么?”
戎狄抿了抿薄唇,哑声:“我帮你换衣服,着凉了会感冒。”
“那好像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姜扶桑,我们谈谈。”
“不想谈,你出去吧。”
她说话时甚至都没施舍他一个眼神,一副又冰冷又懒散的模样。
沉默了几秒,戎狄薄唇轻启:“那行,不谈,我帮你换衣服。”
姜扶桑无所谓。
虽然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怕姜扶桑生气,戎狄帮她换衣服的时候,故意侧过脑袋,盯着墙壁,她的身体他太过熟悉,甚至不需要看,就能毫无障碍地帮她换好衣服。
“戎狄。”
姜扶桑突然出声,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戎狄下意识地回头,对上她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睛,曾经闪亮动人的星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今天听别人说,孩子都是被一点一点弄碎,再从肚子里拿出来的。”
她声线平静,简单到平铺直叙,可戎狄只觉得如鲠在喉,烧的他火辣辣的疼。
“我那天去和徐姝吃饭,是因为……”
“我不想听了。”姜扶桑打断他,“你走吧,等会儿我让我男朋友过来陪我。”
男朋友。
这三个字戎狄听着格外刺耳,他直直地锁着姜扶桑幽深的眸子,明明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却梗在喉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口。
淋浴头上的水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板上,映衬着安静的氛围。
戎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蹲了很久才开口:“好,我帮你吹完头发就走。”
“不用了。”姜扶桑拒绝得很彻底很干脆,没留一点儿余地。
戎狄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浴室门口,姜扶桑还蜷缩在墙根处,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恋恋不舍地开门出去。
戎狄站在楼道里拨通了一个电话,挂断后,他靠着墙壁无力地蹲了下去。
不过半个小时,戎狄脚边已经一地烟头。
徐放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被烟味呛得咳嗽了几声。
听见脚步声,戎狄抬头起身,眼神凌厉地看向徐放,眉骨上的伤口平添了几分放纵不羁。
“进去帮她吹一下头发,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有感冒药,她不喜欢喝药,冲药的时候少放点水。”
徐放没出声,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几圈:“你的伤?”
戎狄都忘记自己受伤了,漫不经心地摸了把头上的伤口,没当回事:“你是医生,怎么预防感冒你比我清楚,她在里面淋了很长时间的水。”
说完,戎狄把手里的钥匙扔给徐放:“照顾好她。”
徐放接住他丢过来的钥匙,在手中握紧:“你知道了?她宫外孕的事情。”
戎狄没回答这个问题,径直绕过徐放走进了电梯。
他什么都没说,答案却已经了然,如果他不知道,刚才徐放那么说,一定不会表现得这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