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收了手机没再和徐放发消息了,戎狄面上的寒冰融化了些。
他不动声色地从倒车镜里看她,发现姜扶桑唇色有点发白,以为她是晕车了,稍微降了降车速。
过了几分钟,姜扶桑打开车窗,只开了一条小缝,吹了会儿风,脑袋没那么晕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车开去了城西郊区的一个正在招商的商业街,现在没什么客流量。
戎狄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托管中心,跟姜扶桑一起走了进去。
姜扶桑打量着托管中心的环境,许是因为新开的,环境很好很新,而且打扫得很干净。
她和戎狄去了一间办公室,沈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见来人,她从办公桌前站起身迎了上来。
“戎先生你来了?这位应该就是姜离的姐姐姜女士了吧?”
沈惟是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女人,一身职业西装,虽然人到中年但很有气质。
姜扶桑礼貌地和她打了招呼:“沈老师您好,我是姜离的姐姐,以后姜离就多麻烦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告诉我,只要是有助于我弟弟恢复的,我都会配合。”
“戎先生昨天送姜离过来的时候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沈惟看了戎狄一眼,笑呵呵的,“你是不知道,他可上心姜离了,所有的事情都和我们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三四遍,本来我还没想通他为什么这么在意那孩子,现在倒是明白了。”
姜扶桑没听懂她说的,疑惑都写在脸上了。
她刚想问清楚,戎狄便沉声:“沈老师,先带她去看看姜离吧,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沈惟点了点头,引着姜扶桑和戎狄去了一间琴房。
隔着很远姜扶桑就听见琴房里传出了钢琴的声音,只有不连贯的音符,弹得磕磕巴巴。
三个人推门进去,姜离坐在琴凳上,手指没什么章法地在琴键上乱按。
沈惟开口道:“昨天姜离送过来的时候,一开始很不适应新的环境,甚至十分抗拒,不过当时小昭在弹琴,姜离被琴声吸引了注意力,过了一会儿就不再抵触了。”
沈惟说的小昭,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此刻整陪着姜离坐在琴凳上,用手语给姜离说着什么。
“其实自闭症的孩子之所以会表现出对外界环境的抵触和麻木,是因为心里太过防备,让他本能地不愿意接触他不熟悉的事物,治疗自闭症最好的方法,是能通过某种他不会抗拒的介质,让他能重新和外界连接起来。”
姜扶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坐在钢琴前的女人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看了眼,尔后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小昭,这是姜离的姐姐,姜女士。”
沈昭和姜扶桑互相打了招呼,看见她耳朵上戴着的助听器,姜扶桑微微愣神。
沈昭似乎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启唇:“我也是听力障碍,三年前做了人工耳蜗。”
她是沈惟找来给姜离做翻译的。
姜扶桑回了一个微笑:“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沈昭摇摇头,说话时很温婉:“姜小姐言重了,以前我和姜离是一样的,我知道你们有多不容易,所以我很希望能帮到你们。”
她们说话的间隙,戎狄已经走了进去,在姜离身旁坐下来。
他变戏法似的掌心里多了一颗水果糖,姜离认得那是戎狄才会给的糖,眼神里含着欣喜看向他。
姜离给戎狄展示自己刚刚学会的曲子,其实也不能称之为曲子,他只是在琴键上乱按,听起来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
但戎狄还是很耐心地听完,又给姜离给了一颗糖。
姜离认真地剥开糖纸,把糖果塞进嘴里。
戎狄薄唇间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昨天送姜离来的时候才突然想通了为什么比起姜扶桑这个亲姐姐,姜离和他更亲。
在姜离逐渐患上自闭症的那段时间里,是他给了姜离最后的美好回忆,所以无论姜离是不是还记得自己,潜意识里是依赖他的。
他看着姜离那张和姜扶桑几分相像的脸,与他记忆中的某些画面突然重合起来。
苏忘说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穿白裙子的阿姨给他讲鬼故事,他晚上都不敢睡觉。
戎狄就去问戎光耀这是怎么回事,戎光耀说那是他请的心理医生,给苏忘做心理疏导的,他甚至让戎狄亲眼看到走进苏忘房间的是心理医生。
他问苏忘,阿姨给他讲了什么故事,苏忘却说不出来。
戎光耀说苏忘已经有点精神错乱了,戎狄相信了戎光耀说的。
现在想起来他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荒谬。
戎光耀说苏忘有病,要治好他。
可事实是,苏忘根本没病,是戎光耀要逼疯那个孩子。
一个五岁的小孩,每天能见到的除了心理医生就是他,唯一能救他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但那时他做了什么,他不相信苏忘说的话,久而久之,苏忘不再和他说了。
他是帮凶。
……
“姜女士,你和戎先生是情侣吧?”
从琴房出来后,沈昭看着姜扶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