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并不知道乔玉萝在想什么，她打开盒子拿出书，随手翻了两页就看得眼晕，又放回去，“让俩孩子先用着，等用完了再跟那老头子要。”
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乔玉萝顺着她，“行，您说的都对。”
——
书到手，乔玉萝没耽搁，当天就去了趟县里，掐着薛庭远下学时辰去的，亲手交给了他。
薛庭远翻了翻，上面有文华殿大学士陆佑博陆老的印章。
他直接惊呆了，“娘，这书您哪儿来的？”
乔玉萝早料到他的反应了，那文华殿大学士是什么人，专门辅佐太子读书的天子近臣。
薛庭远平时再叛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寒门学子，小地方出来的，看到这书，就跟看到皇帝差不多。
“借来的。”乔玉萝面色平静，“你和大郎抄快点儿，抄完了我还得拿回去还给人家。”
薛庭远还没从满心震撼中回过神来，只是顺着乔玉萝的意思点了点头，抱紧手中的书，感觉像抱了一大块金砖。
好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娘，咱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贵人了？”
家里能有得起这种书的，绝对贵上加贵，不是一般人。
“这你不用管。”乔玉萝交代道：“你既然知道是谁亲手注解的，能瞒最好瞒一瞒，等抄完了，手抄本你想借给谁看都行，但原版不行，你是读书人，怀璧其罪的道理懂吧？”
“我知道。”这么好的东西，自己藏着掖着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给外人看。
昨天在小饭馆，薛庭远只当他娘是为了说教而随口编出来的幌子，没成想，这才隔了一天，书就到手了。
薛庭远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以前他满心满眼都是小姨，并不全是觉得小姨人好，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张家在县里有地位。
有地位就有人脉，有人脉，对他的科举之路就有帮助。
为此，他没少顶撞娘，甚至还三番两次闹僵过。
可是现在，娘一出手就是文华殿大学士的亲笔注解书。
这样的人脉，别说是一个张家，就是再来十个一百个张家也比不上啊！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乔玉萝说完，转过身。
“哎，娘……”
薛庭远突然叫住她。
“怎么？”
涌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薛庭远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您路上当心点儿，书我们兄弟俩会尽快抄好还回来的。”
难得听他说句人话，乔玉萝忽然挑眉，“现在又只想书不想姑娘了？”
薛庭远面上露出几分难堪。
乔玉萝说：“年少轻狂，谁都会有抑制不住情感的时候，毕竟是第一次让你感觉到怦然心动的姑娘，你会念念不忘我能理解。
可喜欢归喜欢，你真的想好了，她是那个让你非她不可，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姑娘吗？”
薛庭远抿着唇，抱着书的手紧了紧，却只是一个劲的沉默。
“不要把自己的眼界困在眼前这一亩三分之地。”乔玉萝拍拍他的肩，“等你走出这一亩三分地，再来看今天的你，你就会发现，你的执着不过只是一场冲动，与情深无关。”
薛庭远还是没说话，脑子里浮现了一大堆问号，无数个声音在质问他，真的喜欢白姑娘吗？真的非她不可吗？
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儿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他想明白了，娘说的对，他是有机会走出天和书院，走出松阳县，甚至是走出明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