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祸事都是萧惊澜惹下的,可为何后果,却要让太子殿下来背?
天云长老记着贺兰玖的付出,记着贺兰玖对凤无忧的在意,一直压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到了此时,终究是压不住了。
“天云长老真的如此认为?”凤无忧声音冷静。
“不然呢?他有何理由突然出手?而且那泽可并未害太子殿下!”
这是天云长老一个十分坚定的认知,那就是那泽并没有害贺兰玖,而只是想要阻止大阵,这恰恰印证了他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当年那泽本就是父母俱亡所以才被我们捡到。虽则当时他们身上的服饰与西秦东林相仿,可他父母的身材却明显稍嫌高大,说不定,便是北凉人!”
萧家军历代驻守边关,杀了不知多少北凉人,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那泽的话有道理了。
“嗤……”凤无忧居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天云长老自尊大为受损,凤无忧明显就是在嘲笑他,这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凤无忧仍是含着笑:“天云长老,那泽几岁?”
她只问了这一句,天云长老就一下怔住。
他也反应过来了。
那泽的年龄其实已经不小,他比贺兰玖要大个五六岁,今年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可是萧惊澜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
也就是说,那泽或者他的父母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个时候萧惊澜还没有出生,也根本不可能和萧惊澜有关。
而就算如那泽所说,他所仇恨的是萧家军,可是他早不来报仇,晚不来报仇,偏偏赶在这个时候跑来,是不是也太说不通了?
“天云长老不觉得,那泽此次到来实在是太过巧合吗?”凤无忧掰着手指:“按天云长老所说,那泽是回临潢述职,特意来神殿看你们,可居然这就巧,就正好赶上阿玖去信叫你们。那泽带了五十名士兵随行护送,这个数量又这么巧,正好是可以完整看护大阵的数量。他在阵中突然发难,却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而是由自己做饵,掩护另一名亲信,更巧的是,他明明带了五十个人,可这五十人中,恰恰好只有一个人是他的亲信,而这个人居然还死了。”
凤无忧说一条,就掰下一个手指头,说完这三点,她看向天云长老,斩钉截铁道:“天云长老,如此多的巧合在这里,若说这不是事先预谋的,谁信?”
天云长老连连张口,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没错,巧合,实在太多了。
就算那泽不是冲着贺兰玖来的,但他来这里,也绝不简单。
“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而且把我们的事情事先告诉了那泽。”凤无忧道:“这个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这些事情难道不要查吗?到了此时,天云长老还认为我问那泽的事情是多余吗?”
天云长老更是哑口无言。
凤无忧放缓了声调,再次说道:“大长老,阿玖他……把南越交托给我了。我不能不上心。”
她恳切地看着天云长老,而天云长老也一时震动,转过眼睛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凤无忧。
若是别人,未必会信这话,毕竟他们只看到贺兰玖以王咒换了凤无忧的性命,从头到尾不曾和凤无忧说过半句话。
可是大长老却是相信的,他深知南越秘术到了极高阶段,是能与人在意识之中对话的。
他不知贺兰玖到底对凤无忧说了什么,但凤无忧说贺兰玖把南越交托给她,他却是信的。
他一向都知道,贺兰玖有多相信凤无忧的能力,以及她的品性。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云长老终究是开始讲起了那泽的事情。
其实真要讲,也没有什么好讲的。
无非是那泽的父母遇到山匪被杀,而那泽幸运滚下一旁的陡坡,又侥幸未死,还被神殿之人捡到。他当时年纪很小,又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神殿的长老们并未问出什么。再后来,他们就收养了那泽,直到把那泽送去给贺兰玖当做伴读。
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那泽的身家清白,没有任何势力纠葛,毕竟,他出身神殿。
可是如今再细细想来,他们才陡然发现,其实,他们对那泽根本就一无所知!
他来自何处,有何家世背景,为何来到南越,是不是真的和萧家军有不世深仇,所有这些事情,全都没有任何线索可查。
凤无忧仔仔细细的听完,眼见着天云长老已经露出几分疲色,便道:“大长老,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公主请说。”天云说道。
凤无忧叫天云大长老,这是只有神殿内部的人才会叫的称呼,而天云对凤无忧的称呼,也从凤女皇变成了公主。
这不经意的变化,却暗示了两人之间的一种和解与信任。
“那泽年岁几何?”这最后一个问题,是一个简单的令人发笑的问题。
大长老也颇为意外,但没怎么犹豫便道:“神殿捡到那泽之时他约摸五岁,当时是越历七五七年,也就是西秦历二十八年,如今是西秦历五十二年,所以,纳泽今年当是二十九岁。”
“约摸五岁?”凤无忧立刻追问。
大长老皱眉:“当时他受惊吓很大,除了让我们去救他爹娘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我们也只能自己判断,但老夫也不是没见过小孩子的,那般身形,最多也不过五六岁。”
天云长老说得肯定,凤无忧也就点头:“大长老好好休息,神殿还要大长老支撑。”
凤无忧说完之后,便告辞了,而大长老刚刚从重伤醒来,又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确实到了极限。
出了天云长老的屋子,凤无忧立刻往一个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快。
“要去哪里?”萧惊澜上前一步,将凤无忧抱了起来。
“停尸的地方。”凤无忧如今虚弱,自己走确实费力,就任由萧惊澜抱着她。
萧惊澜微微皱眉,他们才在那里呆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清洗干净,怎么又要去。
但凤无忧这么说,定然是有了新的发现,所以他什么也没说,身形一起,带着凤无忧快速往那边掠去。
这一高来高去,立时惊起了无数守卫,但约略看到萧惊澜的身形之后,他们就纷纷隐了回去。
在这皇宫之中,能抱着一个人还这么大摇大摆用轻功的,除了他们的皇帝陛下,还能有谁?
而且,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太恩爱了吧?这才几步路,也要这样抱着?
寒夜之中,因着凤无忧的醒来,宫中本就有些隐隐流动的欢快之意,而见到萧惊澜抱着凤无忧来去的身形,更是给他们无聊的值夜生活,增添了一份颇为不错的谈资。
帝后和睦,本就是一国之幸事。
尤其,他们的皇后娘娘又如此令他们敬服。
停尸房在宫中最角落的地方,但一来皇宫不大,二来以萧惊澜的身手,还是片刻即到。
凤无忧一落地,立即推门便进。
里面两具尸首都盖着白布,而且被解剖过。
解剖过的尸身,之后都是要缝合好的,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凤无忧临走前,自然也给他们都缝合完毕。
但此时,凤无忧走到那泽的尸身旁边,却是拿起旁边先前用过的手术刀,毫不犹豫一下划开了的那泽的腹部。
之后,凤无忧所做的事情,就连萧惊澜也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因为,凤无忧把那泽腹部……剥了。
皮肤肌肉神经,全都剥离出去,甚至连男性的那部分,也连着下腹部部分皮肉直接切下,顺手拿刀挑到了一边。
动作之利落,看得萧惊澜莫名觉得某处发凉。
好在,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且凤无忧的动作又足够快。
很快,那泽的下腹部就已经一点肌肉都不剩,只余下一副干巴巴的骨头架子。
这场面,看着都瘆人,换任何一个其他人在这里,都会以为凤无忧是变态,然后要么吓得逃跑,要么大叫着让人来抓人。
不过凤无忧明显并不在意身边究竟有谁,她完成了剥离的操作之后,立刻按住盆状的骨头,贴近眼前,细细察看。
“无忧,你在看什么?”萧惊澜终究忍不住心头的好奇,走上前。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还带着血丝的白骨骨盆,最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凤无忧的脸上。
这种时候,还是看着凤无忧,让他更舒服一些。
哪怕,凤无忧脸前方不过寸许距离,就是那个白骨骨盆,但萧惊澜就是有本事对白骨视而不见,只看着凤无忧。
“耻骨联合。”凤无忧简洁地扔出四个字。
“什么?”萧惊澜适时地表示出疑问。
“是我来的那个时空里的知识。”凤无忧原本就不在意告诉萧惊澜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她不说,其实萧惊澜也就早已经猜到了。
经此一事,她更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她所来时空这样的字眼。
萧惊澜心头突地一跳。
知道归知道,听凤无忧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感觉还是绝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