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右边。”孟惠峰沉吟了一会儿道。“这禁地位于整个雪寨的地下,与各大家族自己修建的暗道相连。那样法器平时就在由绮家保管,应该走不了几步就到了。”
他这般说着,率先打起了头阵,朝前走去。
如他之前所言,傀儡师并没法跟自己的傀儡同时行动,脚下生根之处便是法力的源头,刚一迈开步子,那两架荷枪实弹的傀儡顿时便垮了下来,跪倒在地。
我跟绮意紧随其后,穿过那洞口,又走过一道同样的石巷道,展现在面前的地形却与刚刚没啥区别。
同样是空空如也的球形空间,只不过这里面的墙上光秃秃的,没有码放那么多军备,中间的木平台也没有被锁链固定,而是底下顶着一根石柱。
我们继续前进,又是一道与之前无异的走廊,以及又一个于之前无异的空房间。
孟惠峰有句话没说错,这穿青一族的地下禁地的确很像蚁穴。无数意义不明的球形房间被一道道通路走廊联结在一起,是相当伟大的地下工事,极具迷惑性与危险性。
他们就这么依赖着何教授留下的虫子,成功带着落魄的穿青人在这严酷的雪山里扎了根,却是怎也没想到——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他们在利用虫群,虫群也在利用他们。
孟惠峰走走停停,每到一个房间,他都会稍微停下脚步几秒,耐心控制那两架全副武装的傀儡从后面跟上来。
我想起了还在牢里的老何,便随口问了一句:“山下有一桩失踪案挺离谱的,犯事的人自称是穿青降头师。你有什么眉目吗?”
孟惠峰头也没回,只是用心观察着接下来遇见的每一个岔道与路口——说句不嫌丢人的,就这迷宫一样的布局,不过四五个房间走下来我就已经彻底迷路了。
他停滞了许久,才幽幽道。
“穿青降头师……失踪案……你们是很在意圣女失踪的事情吗?你们有朋友被抓走了?还是受了警方还是地方上的委托?”
“嗯。”我故意含糊其辞着点了点头。
“放心吧。她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此刻应该比谁都安全。”
孟惠峰寥寥几句话,便轻易解答了我对这个案子所有的疑问。
“这些虫子不是什么简单的肉食动物,它们受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而生,以人的怨力为食。
我们穿青人自从二十年前在山下遭劫,行事都变得收敛了很多。
事实证明,如果是未成年女孩子的话,只是把她们带上山来不让她们下去,也不必施加其它多余的虐待,单就难以与亲人相见的苦楚,那怨力就足够喂养这些虫子了。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所谓圣女的真相,对我们来说十分稀松平常。我承认这事我们办得确实不地道,但客观来说,我认为绮家人待那些圣女也不薄。”
绮意担忧道:“那,现如今虫子们都已经失去了控制,那些女孩子们是不是对绮家人就没用了?既然如此,你又何以见得什么……‘比谁都安全’?”
孟惠峰耸了耸肩。
“你把人性看得太聪明了。
这是雪寨中大多数人们,面对这场灾难最后的希望。他们现在或许会想办法让她们放声痛哭,放出大量的怨力以换取虫群的怜悯,却唯独不敢让她们死。
另一方面,这些圣女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并不适应雪山这里的气候环境,加上被那些虫子长期吸食怨力,三魂七魄或多或少都有不小的损伤……
所以,她们的生命现在其实金贵得很,虽然虫子不会放过任何人,但也没人敢太为难圣女们。
你看吧。只要我们这边能成功取出那件法器,就能连同她们与整个穿青雪寨一起拯救出来,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带着她们下山。我敢打赌,不论这场劫难里穿青人死了多少,圣女一个都不会少。”
听他这一席话,我也稍稍为牢里的老何放下了心。
这就说明老何的女儿,现在大概率身处在整个穿青一族的保护之下,比此时的我们还要安全好多。
说着说着,我们又到了下一个房间。
孟惠峰用眼神指了指一个方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应该就在这个方向,离这里并不远。
你们小心了,即便虫群不再需要我们的供奉,圣女聚集之处的附近,也很可能会聚集大量的虫子。不是在地上,就是在这地下。”
绮意死死拽住了我的衣角。
“追风,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怕什么。这里地形狭窄,我们又手握重火力,即便是那些龙蜓也不敢正面冲过来的。”
“可我就是害怕嘛。”
我再低头一看,绮意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一开始还只是紧紧牵扯着我的衣服,没过几秒,到底还是死死牵紧了我的手。
我一时惊讶。
绮意她……居然也有这么一面?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牵女孩子的小手。一时半会还有点小激动呢。
我这般想着,大胆地将绮意护在身后,重新端好了手里的冲锋枪。“你放一百个心,等下要是有虫子出来,我绝对第一个给它突突了。”
“别嬉皮笑脸!”
谁知,那孟惠峰突然没来由地怒吼了起来。
“我问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气味。
这暗道确实地形狭窄,不利于大型昆虫发挥力量与数量上的优势,但它们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你们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这些陆行的昆虫可不比外面那些龙蜓,它们不光是智商高,还狡猾得很,说不准什么时候墙上就有一只趴在那,默不作声准备阴人。
这里毕竟视野不好,一旦交火,留给你决定自己生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秒!”
我摆摆手让他放心:“这你就相信我们好了,我们自然明白这里的严峻,自始至终都不曾懈怠过。”
“希望如此。”
孟惠峰愤愤着回过头去,打算继续前进。
一张血盆大口陡然自他面前的黑暗中乍现,八条毛茸茸的鳌肢蠢蠢欲动地张开,直欲一口啃下他的脑袋。
我后背贴着绮意的前胸,俩人心头都是咯噔一下。
糟糕!怎么会?
怎么会是那只魅穴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