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白日里来往穿梭拉客的车夫也早歇了,留月心中焦急,索性就用两条腿径直往陆府跑去。
陆府离夏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即使全力奔跑过去,也得将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等到了地方,只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正焦急间,一辆汽车突然停在了边上,车窗玻璃降下,祝凌之从里探出头来:“快上车!”
留月二话不说,动作迅速地上了车。
大火果然是从陆府烧起的。离着还有些距离,留月远远地就看到陆府门前无比热闹,周边的居民被惊醒,要么开了门在自家跟前看,要么直接跑到陆府跟前,还有在跑进跑出帮忙灭火的,现场吵吵嚷嚷,人人都在叫喊着,可却无分听得清明都在叫些什么。
留月和祝凌之下了车,在人群当中看见相互搀扶着的陆老爷陆夫人。陆老爷还算冷静,陆夫人却已经哭得不省人事,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大火熊熊,尽管不少下人和街坊邻居都在帮忙灭火,但显然陆府已然无法保住。然而面对家宅被毁的局面,陆老爷陆夫人却全然无感似的,一个苦着脸,一个顾着哭。
留月在这满场忙乱乱中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都不见陆峻的身影,他去哪儿了?
目光转向眼前的大火,留月心里又是一惊,难道他已葬身火海……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为免陆夫人看到自己直接气得撅过去,留月让祝凌之去问问情况。
不一会儿,祝凌之沉着一张脸回来,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陆峻被马匪抓走了。
马匪下山无非是求财,把陆峻抓去却是做什么,难道是以此为要挟获得陆家更多的钱财?但却总感觉哪里不对。
若是真的求财也就罢了,可若不是,那陆峻可就真的危险了!
“陆伯伯说,他们抓走陆峻之时,透露出是为了要报复陆峻准备抓他们的行为。”
陆峻要抓他们?不就那次嘴上说说而已嘛,报官不管用,他一介小少爷哪里真有那个能耐抓他们。留月心跳如擂鼓,只觉得事情的走向透着古怪。
那些马匪是从何处得知陆峻要抓他们?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那些马匪的专横毒辣,陆峻可能真的小命难保。
留月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陆老爷跟前,道:“陆伯伯,眼下这种情况,要想将陆峻救出来,我们不得不多做考量。一个是许以官府重利,以高额厚利诱得他们出手。此外,以重金悬赏集结能人异士,请他们出手救人。陆伯伯您在荃城多年,人脉广,声望高,只要你开口并出价,想来能吸引一些人来帮忙。”
陆老爷好像一晚上苍老了许多,声音沉沉地道:“我已经让老李去办了。至于官府那边,我即刻亲自去一趟。就是搁下我这张老脸,也要将阿峻救回来。”
陆老爷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就觉得心肝俱裂。仅剩的小儿子头破血流被马匪绑了拖着走,而全府的人被马匪的火铳所威慑,全都噤若寒啴,不敢言声也不敢稍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陆峻带走。
马匪是入夜后悄悄潜进来的。说他们这次来不是为财,却也不尽然,分明可以看到他们走的时候搬了好几箱钱财珠宝。可更重要的,却像是为了抓人。财物拿了、人也抓了,他们便一把火烧了陆府。
中途的时候,便有警觉的下人惊醒,但也无济于事。全府上下被赶到了天井,那伙马匪直到火势渐大,才得意洋洋地离开,终于得以自由的众人这才能够去救火。
眼下,陆老爷和留月是想到一处去了,但彼此心里都还梗着一件事。
时间,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将要跟时间做斗争。万一那些马匪一时起了杀心,那么即使救援到了,陆峻都不一定等得到了。
留月当下不再犹豫,拉了祝凌之回到车上,问他道:“你上次说的你爹为了自保备置的东西,还有吗?”
“有。”祝凌之惊奇地看了留月一眼,回她,“我又偷了把出来。”再多的却也没有了。
“很好。”留月点头,“送我回一趟医馆,然后我们马上上山。”
时间紧迫,虽然他们很可能不是马匪的对手,但总归得一试。至少,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留月回医馆取了东西,在车子发动前又问了祝凌之一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
祝凌之马上脸一沉,显然是觉得留月这句话说得很没有道理:“陆峻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去谁去?更何况还有你,不过要做什么,我自当奉陪。”
留月说那句话更多的是出于担心,此时再回味,也确实感觉说得不像话,怪不得祝凌之生气。
当下两人不再多话,发动车子往马匪所住的筑龙山而去。
只是车子才开出,却有一人突然冲出来,挡在了车前。
林晓玉坐在车上,眼神坚定,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焦虑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担忧。
几个小时前,她才和陆峻道别。陆峻跟她倾吐了自己的苦恼,他现在面临着两个决择,到底是出国还是参军。照他自己的想法,要是大哥还在,他肯定便义无反顾地选择参军。但眼下这种情况,他却不得不多想一层。
师夷长技以制夷,等他从国外学成归来,未尝不能用学到的东西来救国救民,只不过到时他更多的是选择实业。但不管是实业还是参军,都是一种救国的方式。
只是眼下山河破碎,满目疮痍,他做不到毫无牵挂地离开这片土地。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等着你。”林晓玉没有、也无法替他做决定,只是对他道了这样一句话。
有林晓玉的这句话,陆峻大受彭舞,心中也暗自有了决定。
只是,不过半天不见,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