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姝迎着众人的目光，步步走到了雅间中心。这期间没有人说一句话，空气凝滞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碧心已经惴惴不安，不敢跟随宋锦姝走入众人的视线焦点。
唯有宋锦姝恍若未觉，依旧从容。抬眼一看，雅间上座已经坐了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形容儒雅但面色冷凝，梳得一丝不苟地发髻中掺杂着银丝，双目炯炯有神，此刻正打量着宋锦姝。
他身后站着一位老仆，须发皆白，身着布衣笼着手，似乎随时听候主人的安排。
宋锦姝收回自己的目光，冲那名男子福了一福，又向周围一圈人团了福礼，恭声道：“民女宋锦姝，拜见商会长与各位同行前辈。”
声音清脆柔婉，但十分响亮，并没有任何局促不安的意思。
“你便是杏林堂的掌柜与坐馆大夫，宋锦姝？”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宋锦姝直视对方，没有半点怯场。
“既然来了，先为商会长奉茶吧。”坐在一边的一个圆脸胖子笑道。他看着和蔼可亲，笑眯眯的，但是宋锦姝看得出来，此人笑意未及眼底，只是习惯摆着笑脸。
很快就有仆人上前，托着一盏清茶放在宋锦姝的手边。宋锦姝双手托起茶盏，向前走了几步，举起茶盏朗声道：“奉茶于商会长。”
然而此时，雅间内众人顿起喧哗，就连那坐着的男子也忍不住变色。
因为宋锦姝竟然直直将一盏清茶奉给站在男子身后的老仆。
少女苗条的身影如柳娇弱，却又像青松一般坚韧。一盏茶捧在玉手之中，螓首微垂，恰到好处地隐藏了微翘的嘴角。
老仆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宋锦姝：“小姐弄错人了吧？”
“我没有弄错。”
“大胆宋锦姝！”坐着的男子拍案而起，“你就是这样侮辱我么！”
“民女不敢侮辱任何人，只是按规矩做事，”宋锦姝不紧不慢，“请商会长喝茶。”
说完，将茶往前推了推。
雅间内又是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一只手伸了出来，接过宋锦姝手里的茶盏。
宋锦姝松了口气，抬起头看见面前的老者将茶一饮而尽，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浑身的气势已经一变，如鹰般的利眸审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露了馅。”
果然真的假不了。眼前的商会长陆伯良就算是穿着布衣，比不过在座的任何一位商会成员华丽，但多年上位者的气势却不是衣饰所能掩盖的。
“这位……”宋锦姝看向垂手侍立一边的男子。
“这是我的管事，秦放。”
“宋掌柜好眼力，小可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让掌柜看出破绽。”男子微微一笑，对宋锦姝作揖。
“不敢当。”宋锦姝侧身避过，方才道，“其实破绽不全在二位身上。在我第一声说拜见的时候，在场诸位的目光都放在了您二位身上，而秦管事虽然坐着，但身体总是不自觉倾向后侧，就好像随时等待身后人的吩咐一般，这才让我将注意力放在了您身后。
“商会长假扮仆人，却站得笔直，低眉垂目，并没有时刻关注主人的动向。一般而言，仆人在这种场合虽然不宜过多露面，但依然要关注主人的举动，以便随时上前服侍，所以我推测您二位互换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