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晚,银州玉林郡广恩县朱家大院家主书房……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朱家的当家朱长运满头大汗的在书房里焦躁的踱着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不断的抖着,“这祁云督护严礼强的最后通牒都送到咱们家里来了,二弟,你当日不是说这件事做得隐秘,不会出事么,现在你说要怎么办,这严礼强今日已经让玉林郡大通钱庄的掌柜把亲笔信都给咱们家里送来了,指名道姓,限我们三日之内,把那个被绑的薛操和主使之人送到祁云郡,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你说这怎么办……”
作为玉林郡广恩县朱家家主的朱长运五十多岁的年纪,平日养尊处优心宽体胖,在朱家和广恩县说一不二,极有气势,难得有焦急的时候,可是此刻,这朱长运却满头大汗,一下子乱了方寸,从今天下午玉林郡大通钱庄的掌柜来朱家拜访过,亲自把这封信呈上之后,朱长运就一直在焦躁之中,惶恐不安。
这书房里,除了朱长运之外,还有一个人,朱长宏,也是朱家的二当家,整个朱家,也就是这两个人说了算,比起朱长运来,朱长宏体型稍微消瘦一些,面容看起来有些阴鸷,一看就是狠角色,在朱家,所有人都知道,大爷主内,二爷主外,朱家的许多事,特别是涉及到外事的,基本上都是由朱长宏在掌控,朱长宏长袖善舞,交游广阔,是朱家必不可少的角色,家中大事,也都是大爷二爷商量着来。
“这事我们做得如此隐秘,我在想,那严礼强是怎么知道的,朱城贵离开我们家那么多年,就是家中放到外面的一个棋子,这次为了这件事,朱城贵都回来了,没有继续在祁云郡逗留,这消息又怎么泄露得出去……”朱长宏故作镇定的说着,脸色变化不大,只是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茶杯,等手摸到茶杯,被滚烫的茶杯烫了一下,才一下子惊觉的把手缩了回来,暴露出他此刻内心的一丝慌乱。
严礼强让钟家送来的这封信,把朱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我们以后慢慢查,但是他这边给的时间只有三日,三日一过,那就不好说了,今晚我们必须拿出主意……”朱长运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也重重的坐在朱长宏旁边的椅子上,那壮硕的身体带着几百斤的体重压下,直接把那昂贵的檀木一压得嘎吱一声!
“那严礼强只是送来一封信,他凭什么说这件事是我们朱家做的!”朱长宏的脸上慢慢阴沉下来,眼中闪着寒光,露出一丝狠色,下面的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蹦挤出来的一样,“这件事在朱家除了你我也就只有朱城贵一个人知道,那出手掳人的也是剑神宗的人,是剑神宗的人想要掳人,我们朱家只是配合而已,现在只要把朱城贵和那个薛操处理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严礼强凭什么能咬定这事是我们朱家做的,我们还可以反咬他一口,到刺史大人那里告他一状,说他讹诈,这里可是银州,不是甘州,在银州咱们朱家怕谁?”
“老二,若是一般人你这法子肯定行得通,但问题是我们现在要面对的那个人是严礼强,新任的祁云督护啊,这个人是那么容易被打的么!”朱长运眉头紧紧的皱成了川子,声音之中也带着沉重和难以掩饰的惊惧,“这个人当年一文不名,就敢在帝京城和林擎天一党相斗,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几年前他回到甘州,稍有势力,就连转运衙门都不放在眼里,敢把一个上门的转运副使给活剐了,这才是真正的狠人,你说这样的人会在意银州此时李继龙么?听说两个月前他去一趟白石关,就敢带着骑兵把沙突人的突利部给灭了,把突利的脑袋都钉在了白石关上,再看看飞天门的下场,这样的人,是能糊弄得了的么,沙突七部那么凶狠的角色,遇到他,也不乖乖把羊毛低价卖了,你再想想他那一身恐怖箭道,他要报复起来,咱们朱家谁挡得住?那样的人,都不需要出面,就能把咱们朱家闹得天翻地覆……”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要把人交回去喽?”
“不交怎么办,咱们朱家真要为了一个小儿和那个煞星不死不休么?”朱长运一脸痛心疾,狠狠地捶了自己的手心两下,“我现在就是后悔,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答应了剑神宗做这事,这完全得不偿失!”
朱长宏沉默了一下,“恐怕就算我们把人交回去,那个严礼强也不满意,再说这件事是剑神宗做的,那个人现在也在剑神宗的手上,我们总不能把剑神宗的人交出去吧?”
朱长运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让朱城贵把这事顶下来,和他说,他家里的人以后咱们照顾好,咱们大不了再赔一点钱,花钱消灾,给那个严礼强一个台阶下就行,那个严礼强这次通过钟家来传信,意思也不想一下子把这件事做绝,我觉得还有转圜余地,咱们朱家背靠剑神宗是为了想要借剑神宗让朱家兴旺达,可别反过来,咱们变成了剑神宗的垫脚石!”说到这里,朱长运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幽深起来,“老二你没现么,事情到了现在,我一直觉得剑神宗山门有可能都未必知道这件事,想要把那个薛操掳来的,就是以洛天羽为的那几个来西北历练的剑神宗的弟子,洛天羽外号飞星剑,是剑神宗内年轻一代弟子的七杰之一,在剑神宗内有很大的名气,他这次打着他师父和剑神宗的招牌私自行事,要把咱们拉下了水,那个薛操的身上可能有什么东西和机密,那个洛天羽想从他身上逼问出来,然后回山门邀功……”
“原来大哥你也有这种感觉!”朱长宏也是眉头紧锁,“我这几天也在奇怪,如果是剑神宗想要动严礼强,绝对是蓄谋已久,不会仓促之间让几个弟子来,至少要来一个长老才是,那个洛天羽虽然在剑神宗大名鼎鼎,但应该不是严礼强的对手,而且那个薛操被掳来之后那个洛天羽一直不让我们插手,都是把那个薛操关在后院的地牢之中独自审问,连送饭都是他们的人送进去,我就觉得这其中有名堂!”
“现在当务之急,咱们朱家就是要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
“那洛天羽知道大哥你今天接了这封信么?”
“这种事怎么能先让他知道,我这不正在找你商量么?”
“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妨把那个洛天羽叫来,把这封信给他看看,看他如何说,若真像他说的那样,现在严礼强知道了这件事,就让他师父和剑神宗出面去摆平严礼强,咱们朱家不往上凑,他若支支吾吾,搞不定这事,那也是他骗了咱们,说来说去也是剑神宗亏欠咱们朱家的,到时候咱们再采取手段,用大哥说的法子去和严礼强把这件事抹平,就算最后剑神宗那边的山门和长老们知道了,也不能说咱们不对!”
“嗯,就这么办,那个洛天羽此刻应该还在后院,老二你亲自去请他过来……”
“好!”朱长宏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书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朱长宏就和一个样子长得极俊,长身玉立,双眼细长,穿着一身紫色长袍的男子来到了书房……
这个男子,正是剑神宗七杰之一的飞星剑洛天羽。
“听朱二当家的说朱庄主你找我有重要事情商量,不知是何事?”三个人寒暄一坐下,洛天羽翘起二郎腿,就直接开了口,虽然是客人,但语气充满了倨傲之意,朱长运和朱长宏则对他客客气气。
朱长运和朱长宏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朱长运就直接把那封信推到了洛天羽的面前,“洛公子,这是今日玉林郡大通钱庄的掌柜给我们朱家带来的一封信,是那个严礼强写来的……”
“哦!”洛天羽的双眉一下子扬了起来,看了看朱长运,又看了看朱长宏,随后才把信拿了起来。
那信上总共也就三句话,洛天羽眼睛一扫,就看完了,然后他面无表情的把那封信放在了桌上,眯着眼睛看着朱长运,“这封信真是严礼强让人送来的?”
“千真万确,这可是大通钱庄的掌柜亲自交到我手上的,严礼强就是让钟家当中间人,带个话!”
“那严礼强又是如何知道那个薛操在朱家?”
“这个……刚才我和二弟商量,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那不知朱庄主叫我来,是何意呢?”洛天羽微笑的看着朱长运,“莫不是朱庄主想把我五花大绑,去送给严礼强交差?”
“洛公子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朱长宏一脸笑意,“咱们朱家对剑神宗那是忠心耿耿,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我大哥一收到信,不就让我来请洛公子过来商量么,在这庄里,洛公子就是代表剑神宗,我们都想听听洛公子准备如何应对,毕竟那个严礼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拖下去恐怕不好办?”
“哈哈,有什么不好办的,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我们之所以把那个薛操抓来,只不过那个薛操得罪我们剑神宗而已,那个严礼强想要薛操,让他上剑神宗去好了,我明日就带着那个薛操离开庄子,如果严礼强再让人来问,你们就说不知道……”洛天羽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朱长运心中恼怒,你洛天羽这个时候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丢下一句话就让我们朱家去和严礼强交代,让我们朱家去顶缸,你真以为这里是剑神宗么,只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压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只是脸上现出一丝为难的神色,“那个严礼强既然已经让人把信送来了,洛公子再把薛操带走,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那个薛操不过是无名之辈,一个无名之辈得罪了我们剑神宗,我们没有要他的命,只是把他带回山门处置,已经是给那个严礼强面子了,他还想如何?”
“那……如果严礼强问那个薛操如何得罪的剑神宗,我们又该如何回复?”
洛天羽微微一笑,随口就来,“我一个师弟到甘州历练,听到薛操骂剑神宗,上前与其理论,那个薛操不仅不道歉,还敢动手准备杀人,我师弟气不过,这才动手把他拿下,带了回来,准备把他带回山门处置,这个理由如何?”
朱长运和朱长宏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个理由,简直是明目张胆耍赖了,而且完全不把严礼强放在心上……
“哈哈哈,一个小小的祁云督护而已,听说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屁大的官儿,也就是条地头蛇,能有多高的修为多大势力,你们又何须担心什么,我们剑神宗弟子走遍天下,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么?”洛天羽不屑一笑,“他不来便罢,他若敢来,我就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剑神宗的无上剑技,让他滚地求饶!”
朱长运和朱长宏还没说话,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出现在房间里。
“是吗?”
听到这个声音,房间里的三个人都面色一变,洛天羽一手就摸向自己腰间的长剑,但还不等他把长剑抽出来,一个影子,快如闪电,已经出现在房间之中……
“啪……”的一声脆响……
洛天羽一口白牙合着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整个人凌空飞起,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重重的撞在了墙上,然后掉下来,把房间里的一个书柜给砸倒了……
“什么人?”朱长运一把拿起桌上的一把砍刀,朱长宏的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软剑,两个人一起就朝着那个黑影攻了过去……
恐怖的拳风激荡,整个书房一下子似乎变成了暴风眼,朱长运和朱长宏两个人一招未尽,就感觉自己的招式就像撞在了一座飞来的铁山上一样,
两个人口喷鲜血,兵器脱手,重重的倒砸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