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礼强把张佑荣和师冰冰迎到了小院的八角亭中,给两个人泡上茶,“多谢荣老哥和师姑娘来探望,两位尝尝这个,我自己分不出好坏,不过他们说这茶是太医院的一个爱茶老御医自己在家乡亲手开辟的茶园出来的,不输贡茶,别有一番滋味……”
“前两日我在闭关研究一个东西,昨晚出关的时候才听说了礼强老弟的事情,还好礼强老弟没事,要是礼强老弟真出了事,那可真是令人扼腕了!”张佑荣说着,就直接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递给了严礼强,“这是灵山派的金参玉髓液,我这里还有一些,我自己用不到,就拿给礼强老弟好了,听说礼强老弟你走火入魔,丹田遭受重创,这瓶金参玉髓液,就送给老弟,或许还能恢复老弟的一些修为……”
金参玉髓液?
严礼强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名字,不过看那个华丽的玉瓶,还有这药物的名字,严礼强就知道这种东西估计也不是普通的货色,特别是张佑荣在拿出药瓶的时候,严礼强还看到旁边的师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惊诧之色,还看了张佑荣一眼,似乎师冰冰都没想到张佑荣会把金参玉髓液拿出来。
——啊,金参玉髓液,张堂主,这可是掌门亲自赐给你的圣药啊,在咱们灵山派就算是长老一级一年也只能分几十滴,多少灵山派的核心弟子一年也未必能有机会得到几滴赏赐,你居然把自己的金参玉髓液拿出来送人了?
那个师冰冰脑袋里的念头,一下子就被严礼强脑袋之中的念蛇捕捉到了。
“荣老哥太客气了,这金参玉髓液一看就很贵重,我在太医院这边挺好的,有几位御医负责诊治,丹药什么的都不缺,现在身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丹田还有些问题,这恐怖不是药石能解决的,还请荣老哥收起来吧!”严礼强连忙把那个玉瓶推了过去。
“呵呵,我走的不是修炼之道,这金参玉髓液对我作用不大,也算不上有多珍贵,倒是礼强老弟你还年轻,将来前途无量,这瓶金参玉髓液,每次吃一滴,一滴下去就有固本培元之效,对各种各样内外伤势也效果不错,礼强老弟你就收下吧!”张佑荣又把那个玉瓶推了过来,正色说道,“礼强老弟年纪轻轻,在机关格物之道就有大天赋大成就,远超我当年,上次我和礼强老弟一番长谈,就感觉老弟实在是我同道知音,这一瓶金参玉髓液,就当我是为天下所有钻研机关格物之道的人送给礼强老弟的,人人都说机关格物之道是小道小术,只能用之与一隅,做些小东西博人一笑或者用来阴人,难登大雅之堂,我就是不服气,想要让那些人看看这机关格物之道也是大道,只是我年岁已高,这辈子恐怕在机关格物之道上再难有更大成就,希望礼强老弟将来能为此道证名,让这白银大陆的所有人知道,这机关格物之道,并非小道小术,只要用好,也能有改天换地之能,其予一国一族之作用,不逊于绝世武功,百万大军!”
严礼强真是被感动了,因为张佑荣不仅仅是这么说,而且,脑子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天下第一机关大师,对自己,真是抱有大期望,他把自己的人生理想,都寄托在严礼强身上了,在张佑荣的身上,严礼强看到了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和真正的情怀与追求。
对这样值得敬重的人,严礼强又怎么能继续用念蛇窥视他的意识和想法,所以,在感觉到张佑荣脑袋里的想法的时候,严礼强第一时间就让念蛇停了下来,把这位名满天下的机关大师从自己脑袋里念蛇的“监听”名单之中移了出去。
这金参玉髓液不收不行了,因为严礼强知道张佑荣的非常坚决,绝不是和自己在这里客套和故作姿态。
“既然荣老哥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严礼强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玉瓶收了起来,小心的装到自己怀中,“说起来也有些惭愧,上次和荣老哥一别,老哥送给我一个灵山派客卿的金牌,这才分开几天,就又让老哥送来这么珍贵的东西,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荣老哥的厚爱了!”
“哈哈哈,来日方长,我和礼强老弟是同道中人,礼强老弟将来只要能继续在机关格物之道上走下去,能让这机关格物之道造福当世,就算报答了!”张佑荣大笑了起来。
“我只是侥幸有点小聪明而已,荣老哥才是此道的大家!”
“礼强老弟莫要谦虚,这功法秘籍,说到底,只是一家一姓或者是一门一派之物,难以广传,这机关格物之道要成为大道,最后一定是仿天地之理以利人,上次看礼强老弟的藕节煤,我就知道,用不了几年,这藕节煤一定可以风行天下,造福于民,让普天下的穷人也能享这煤火之利,利益大焉,礼强老弟功德无量,这才是机关格物之道的大道,也是让我佩服礼强老弟的地方……”说到这里,张佑荣顿了顿,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以礼强老弟你的本事,这天下已经大可去得,到哪里都能逍遥自在,礼强老弟又何必非要在帝京城中趟这潭浑水呢,就像这次,一不小心,礼强老弟差点都要送命,就算没有这事,我也听说礼强老弟过几天要和人进行弓道盲比,本身也是凶险无比,稍微不慎,就有送命的可能,就算能胜,也有大麻烦要来,礼强老弟是聪明人,怎么也看不明白!”
严礼强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是不觉得,也不明白其中凶险,后来明白过来,但也不能说走就走,这里,有情义在,有职责在,就只能水来土掩了,好在这次我还算命大,侥幸逃过一劫,荣老哥说得对,帝京城的这潭浑水真不是能随便趟的,我打算等这次事了,等身体恢复一些,我就离开帝京城,返回甘州老家好好把身上的伤势养好再说!”
“礼强老弟能这么想就对了,你还年轻,厚积薄才是正理,没有必要在这么年轻就想要和人一争长短!”张佑荣点了点头,“就说要和礼强老弟进行弓道盲比的那个石敏章,我听说那个人就不是易于之辈,当年还是少年的时候,那个石敏章就有幸得到过大汉帝国一代阵符宗师古文心的点拨,差点被古文心收为弟子,后来那个石敏章虽然没有被古文心收为弟子,但听说其在弓道修为上颇有天赋,并且当初得益于古文心的点拨,五官灵觉,远超常人,还特别擅长循声箭之绝技,这循声箭绝技,蒙住双眼,也可以射中百步之外的飞鸟,在盲比之中,这门绝技听声辩位,犹如睁眼一般,占尽便宜……”
严礼强听了,愣了一会儿,然后就感觉背后上冷汗都冒了出来,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林擎天他们有那么大的自信,能把盲比当做是对自己的处决一样,原来是那个石敏章对此是胸有成竹,有绝技在身,说到底,这盲比,简直就是等于为石敏章量身打造的。
严礼强镇定了一下心神,“荣老哥说的这个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那石敏章被古文心点拨是怎么回事?”
“古文心是名震白银大陆的一代阵符宗师,到了晚年,因为一身绝技无人能够传承,他曾经走遍天下,想要寻找传人,然后在帝京城偶遇过年少时的石敏章,看其有灵性,所以就随口点拨了几句!”
“啊,那为何又没有收石敏章为徒呢?”
“自然是石敏章还不够资格,没有成为阵符师的天赋,要成为阵符师,天生就要有灵识,开了灵眼,这样的人,凤毛麟角,石敏章小时虽然有点灵性,但离开灵眼的境界,却还差太远,所以自然没有被古文心看上……”
“灵识我听人说过,那灵眼是怎么回事?”
张佑荣笑了笑,指着自己的眉心,“我也是曾经听宗主说过才知道,那能成为阵符师的人,印堂中间,眉心深处,百会穴的下面有个地方天生就与常人不同,阵符师的那里还有一只眼,是为灵眼,又叫阵眼,有诸多神妙之处,常人难以测度!”
“啊,原来如此……”严礼强笑了笑,举起了茶杯,“多谢老哥教诲,来,容老哥,师姑娘喝茶,喝茶……”
……
严礼强和张佑荣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旁边的师冰冰像是张佑荣的保镖一样,只是安静的听着,都不怎么说话,不知不觉,那沏好的一壶茶就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旁边茶炉上的新水也逐渐烧开……
茶水烧开,严礼强也不急着把烧好的水倒出来,只是仍然在与张佑荣聊着,一直等到那茶壶被烧得热气滚滚,茶壶上面的盖子都在蒸腾的热气之中开始咕噜咕噜的抖动起来出噪音的时候,旁边的师冰冰终于忍不住了,以为严礼强聊得尽兴忘了,想要伸手把烧开的茶水提起来。
“师姑娘稍等……”严礼强笑着阻住了师冰冰的动作,“荣老哥看这茶壶,可有所得么?”
张佑荣楞了一下,看向那烧开的茶壶,一脸疑惑,“不知礼强老弟是什么意思!”
“荣老哥你还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老哥问我的问题么?”严礼强说着,指了指茶壶上面不停抖动的那个茶壶盖。
这天下第一机关大师的眼睛终于放到了那个茶壶盖上,这样的场景,张佑荣从小到大早已经司空见惯,毫无吸引力,只是经严礼强这么一提醒,张佑荣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那抖动的茶壶盖上,脸上的神色,开始是疑惑,然后是专注,到最后,居然整个人一动不动,就那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沸腾的茶壶和抖动的茶壶盖,几分钟后,张佑荣的眼睛一下子瞬间瞪大,整个人一下子豁然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大叫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水火之力,水火之力……”
师冰冰惊讶的看着张佑荣,又看了看严礼强,丝毫不知道张佑荣到底明白了什么……
看着那一脸激动的张佑荣,严礼强知道,自己今天,终于忍不住在天下第一机关大师面前把蒸汽机的那一层窗户纸戳破了,结果如何,实在很难预料。
平时的严礼强都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是今日在张佑荣面前,严礼强却忍不住不计较任何得失的放肆了一把,就当投桃报李,不管结果如何,总不会比天道神境之中四年后生的一切更坏就是了,因为比起周围的各国各族,大汉帝国其实最不缺的就是工匠……